过了好一会儿,连成璧回来了,带着一身沐浴完了的湿气上了炕,从背后搂住许樱,“我让他们送金环走了。”他将下巴枕到许樱的肩膀上,“可怜我糊涂,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做了那么多事,事到如今咱们夫妻,竟是一步都不能退了。”
许樱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佯装睡着,梦里说各人需还各自债,她欠连成璧的几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清,眼下她自惭形秽,竟连看他都不敢了。
连老太太放下手中的信,双手颤抖得几乎要摘不下西洋水晶老花镜,连老太爷坐在一旁也是眉头紧皱,“俊杰可看了信?”
“我已经打发人让他和俊青来了。”
“让人把那赵氏看起来了没有?”连老太太如今连叫她大太太都不肯了,这样的女人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搅家精!
“我也已经让人隔一个时辰再叫她来了。”连老太爷面上不显,心里比连老太太还要气恨十分,连家合几代人之力,这才养出了一个文曲星下凡的连成璧,精心栽培费尽心血这才金榜题名中了探花,如今又授了官娶了妻,连家这才由商贾之家改换门庭成了官宦人家,没想到竟险些让赵氏这个看不得继子好的妒妇给毁了!
虽说连成璧在信里轻描淡写了,可那字里行间依旧透出了十分的凶险!连老太爷一闭眼睛,眼前就是连成璧获了罪,他们二老被赵氏摆布死,连成珏掌了家,连家数十年心血毁于一旦!
“还有成珏……他到底在哪儿?”成璧在信上说成珏的事,简直让人触目惊心,连家虽是商贾贱业,也曾有落魄为难之时,为了铺路也送人美女少年,可自家的子弟哪有如此做为的?若是传扬出去连家有何面目立足?成璧如何在官场上做人?若是连成珏在她面前,她真是恨不得用龙头拐杖直接打死了他,也免得他败坏连家的名声,让世人说连家是靠庶子的身子赚银子的。
连老太爷也是摇头,“成璧在京里找了,不见人影,他也未回山东……”内务府……要说这内务府,是太祖立国之时,鉴于前明太监主政挟皇威以自重,祸国殃民,特设内务府,总掌皇家内务,内务府总管品级四品,副总管是五品官,可非皇家心腹不能执掌,都是亲贵大臣瞧见了也要敬让三分的天子近臣,内务府的官员也非科举出身,多数是太祖当初的心腹随从,太祖不忍让他们做太监,也觉得他们难以处置政务,全数安置在了内务府,这些个人家的子弟,自小在内务府当差,一步一步熬到总管之位,可谓势力盘根错节同气连枝,若是得罪了其中的一个,就是得罪了整个内务府,连家虽大,怕是倾覆之日也在眼前,是以连成璧在信上说的,让家中长辈稍安勿燥,只在心里有数就是了,若是见着了连成珏,听凭他的解释说辞,莫要逼急了他,免得他狗急跳墙,还有江县令之女江琳琅嫁连成珏之事,连成璧觉得极为可行,让家中老人勿要照办。
连俊杰也接到了一封信,看完之后也是脑门上青筋之冒,险些被气得吐血,“赵氏那个毒妇!那个毒妇啊!”连俊青接过了兄长手里的信,也是长吁短叹,两人互视了一眼,刚想商议要不要告诉家中老人,就听闻连老太爷、连老太太找他们兄弟,兄弟两个见传话的人面色不好,心知怕不是什么好事,连俊杰把信揣到了怀里,由连俊青扶着,往荣寿堂而去。
☆、138未思胜先思败
待他们到了荣寿堂,瞧着两位老人的面色不对,互视了一眼心道他们难道也接了信?连老太太什么也没说,只是呶呶嘴,让丫鬟将信交给了连俊杰,连俊杰看完之后,汗出如浆,手抖得几乎要拿不住信,连俊青把信自哥哥手里拿了来,同样是大惊失色。
“怎会是如此!”连俊青怒道,“成珏这个孩子怎变成这般模样?他在信里还说是赵氏逼迫他的,他也怕江姑娘自行上京路上出事,连家说不清楚,只得带着江姑娘上了京,一路之上几番的劝解江姑娘都不听,到了京城之后他拖了几天不肯带着她去见成璧,见江姑娘起了疑这才说先去成璧那里探口风,他本想依着赵氏的说法跟成璧分说一番,得了成璧不肯的信儿,再将江姑娘送回来,结果江姑娘猜出他的心思,竟假扮小厮随他混进了连宅,待他发觉不对回去寻的时候,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围了探花府,他几番打探听说没事又听说江姑娘丢了,怕成璧误会他是有意为之,这才四下寻找江姑娘,想让她出来做个人证,为免让家中长辈担心这才修书回家,没想到……竟是如此……”
连老太太恨声道,“他还有脸颠倒黑白!若非成璧见机得宜,怕是你我如今就算是接到了信往京城活动也已然晚了!”
“我这就让人去把那个逆子捉回来!”
连老太爷拿鞋底磕了磕烟袋锅,“捉什么捉?你没瞧见成璧在信里写,成珏那个逆子攀上了内务府的人吗?还说不是总管也是个副总管,成璧如今才不过是七品官,连家虽有钱却无势,他若是知道咱们晓得了他做得事,跟咱们撕破了脸,到时候连家就算能勉强支应,怕也要伤筋动骨。”
连俊青在旁边思索许久,“唯今之计还是要依成璧所说,稳住成珏,至于将江姑娘许配给他,我看是成的,毕竟他们一路之上相伴而行,总要给江家一个交待,江家无有势力,江姑娘又是个笨的,咱们也好借着成珏成婚,把他拘束在府中,看他如何与外人勾连……只是江家不知会否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