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樱不知怎地不敢看他的眼睛,推了推他,“是我不好……我伺候你一夜了……您饶了我吧……我好困啊……”
连成璧瞧她目光有些闪躲,心里就有了几分明白,搂着她翻了个身,让她枕着自己的胸口,拿被子把两人盖严,“别瞧我,别动,别说话……”
许樱在被子里缩了缩,她原觉得两人粘在一起,身上全是汗,又有那些个粘乎乎的东西,若是不盥洗就抱在一起睡,简直是又脏又臭,这个时候真是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依靠在汗津津的男子怀里,竟不觉得有多脏,只是粘乎乎的难受,本以为自己累极了睡不着,想着一会儿有劲儿了一定要起来洗一洗,穿上件衣裳,却是一闭眼睛就睡着了。
待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杆了,只觉得自己身上干爽了不少不说,连被褥也被换过了,她低声唤人,“绿萝……”可别是这些丫鬟们替自己擦身换得衣裳,否则真要羞死了。
绿萝掀开了帘子进了屋,撩开了床帐,瞧见许樱娇软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模样,身上斑斑点点满是被虫子咬了似的红痕,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她别过脸去将床帐别好,“姑娘可是梳洗?”
许樱拿被子将自己盖得只剩下头露在外面,“是谁替擦洗的身子换得衣裳?”
“老爷说太太您昨个儿晚上流汗流得多,要擦洗,只让奴婢们预备了水和十几条帕子,不让我们进屋,连被褥都是奴婢们拿到门口,老爷亲自换的……”绿萝声音越来越小,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许樱摸摸自己的脸,心知若是有镜子,怕是自己的脸比绿萝的还要红。
“你去把我那套湖水绿的衣裳拿进来。”这里衣真是连成璧替她穿的,明面儿上是穿上了,可那衣裳的结被打得一个松了一个结成了死扣,松得那个她睡到现在早就开了,露出大片的皮肉来,紧得那个紧得拽不开,她在被子里把松得那个给系好了,绿萝将衣裳送进来就赶紧的避出去了,她也是红着脸掀了被子,脚一踩到地上差点儿被跌倒,新婚初夜都没似这晚一般两腿酸疼得几乎要站不起来。
暗暗地骂了两句连成璧,又自己慢悠悠地穿了衣裳,这才又开口叫人,绿萝和翠菊拿了梳洗之物进了屋,又将她扶到外屋的临窗大炕上坐着,这才伺候了她梳洗。
两个丫鬟都是未嫁之身,虽说伺候的是新婚的小夫妻,连成璧和许樱又好得蜜里调油的,这样的尴尬事却是头一回见,三个人都是红着脸不说话,待到替许樱梳好了头,抹好了胭脂水粉,三个人这才你看我,我看你,噗哧一声的笑了起来,“丝兰呢?怎么不见她?”
绿萝瞧瞧翠菊,“麦穗姐病了,丝兰在照应着她。”
绿萝一提起麦穗,许樱便叹了口气,“她既是病了,昨个儿的事我便不问了,你们且替我问问小厨房的人,到底麦穗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再问问守书房的小厮,内院的人不拿腰牌,上下嘴唇一碰,他们怎么就当了真?到底是怎么当差的。”麦穗送参鸡汤,前因后果都不用别人说,许樱自己一想也能想得清楚,无非是她想要讨好连成璧,借着她的名头吩咐了小厨房做参鸡汤,又打着她的旗号送到了书房,否则这内院只有这么点子大,她又岂会对麦穗送参鸡汤的事一无所知。
她又半倚在临窗大炕上歇了半日,这才谴人叫梨香来,梨香刚一踏进门,就闻见屋里点着的苏合香的味儿,又瞧见许樱庸懒地半倚在引枕上,手上拿了本书在看,脸上满是春意,就晓得那碗参鸡汤的好处全让许樱给占了,心里想着自己的计较,脸上却还是带着老实,进屋的头一件事就是跪了下来,“奴婢昨日一时心焦出言无状,求太太恕罪。”
许樱放下手中的书,瞧着梨香还是一副极老实的样子,心里对她的疑心去了一半,“起来吧,你也是一时情急这才乱了方寸。”
梨香这才站了起来,缓步退到一旁,垂首听着许樱讲话。
“你跟着老爷也有十几年了吧?”
“奴婢自老爷七岁起就一直近身伺候。”
“果然是老成持重。”许樱点了点头,“你今年有二十了?”
“奴婢二十三了。”
“可说了婆家?”
梨香愣了一下,“奴婢……未曾有婆家。”
“我娘的陪嫁丫鬟百合姐算是嫁得晚的了,也没似你这般拖到了二十三还未曾嫁……这也是老爷粗心,我又年轻,初嫁过来就随着老爷到了京城,瞧着你办事妥贴只想着有你在少了许多的事,忘了想你的前程的缘故,硬生生的害了你,幸好咱们连家别的都缺,得力的管事、掌柜的不缺,细细打听总有年貌相当能配得上你的……”
梨香不是麦穗,她也确实是年龄到了,说不出舍不得连成璧,要伺候他一辈子的话,这些年连成璧对她也是未曾越过雷池一步,只是脸色颇有些难看,思来想去的咬了咬牙跪了下来,“奴婢生来无父无母,杜氏老太太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在她灵前发过誓愿,一辈子也不离开老爷……”
许樱瞧着她的神色,心里也就明白了,可梨香终究是连成璧的人,她不能私下里就将她打发了,总要问过连成璧,“你这说得是糊涂话,老爷又不是当初的小孩子,要人时时的照应……”
“奴婢不嫁……”
许樱笑了笑,“这连家也是怪,别家都是年长的丫鬟恨嫁,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哭着喊着说不嫁……你放心,你是老爷的人,你说不嫁我不能逼你,可老爷若是替你的前程着想让我替你安排亲事,我却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