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家都反应过来纷纷发问,汉口虽被称为戏码头,真正好听的新书却不多,这书的来历总得先问清楚,他们才好给别人说啊。
顺先生闻言微笑,目光穿过起伏的人群找到在角落里拿着茶壶的谢颜,二人对视一眼,顺先生又拱了拱手,“这书确实是新书,但不是我编的。编书的人不愿透露姓名,他有个雅号叫‘现者先生’,大家可以这么称呼。”
谢颜听到周围的人又议论起现者先生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神秘,没有答话,抱着茶壶朝后堂走去。
他今早提议的时候,茶楼前堂只有柳掌柜,顺先生,李泉加上他四个人,后面说具体内容的时候则去了二楼雅间,因而没有别人知道书是他编的,谢颜也不想在初来乍到没有一点依靠的情况下就大出风头,因而拜托顺先生不要透露他的真实姓名。
现者,现代之人的意思,他从现代而来,便用这个名字做代称替自己出名吧。
谢颜把茶壶放回后堂,从李泉手里接过一个大包子咬了一口,他并不是一个文笔出众的人,但绝对是一个擅长编故事的人,因为上辈子作为律师他见识过太多真实的悲欢离合,也记下了太多不同身份的人的特点。
汉口奇缘的反响比他预料中要好的多,今天在茶楼旁观的时候,谢颜已经对这个时代观众们的审美有了一个初步判断,明天顺先生就要说接下来的内容了,具体怎么设计情节,他还得再好好想想。
谢颜伸了个懒腰,又喝了口热水,一旦有了具体的事做,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动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连身体都好了不少。
第13章立青之名
凌晨五点,汉口码头,作为九省通衢的重要交通枢纽,这里已经人来人往。
腰上系着粗布汗巾的汉子们喊着号子,将过路商船上的货物一箱箱卸下,搬运到指定的地方。天色还没有大亮,熹微的晨光中,汗珠从他们脸上不断甩落。
何添福大喝一声,胳膊上的肌肉鼓成小包,爆发力十足地将半人高的箱子扛在肩上,大步朝不远处的架子车走去。
“添福小心,轻点放。”等在一旁的工友上来搭手,这是这艘船的最后一箱货物,在下艘到来前,他们可以短暂地休整一会儿。
“放心,这点力气还是有的。”何添福把箱子放上车板,上下清了清手。
汉口码头是如今长江流域货流量最大的码头,无论白天黑夜都有无数商船来往,哪怕是铁打的汉子也遭不住,因而码头上的搬运工人都分为两班,轮换干工,何添福分到的是凌晨四点到下午两点的班,这才有时间每天下午去茶楼门口听书。
这也是他们的东家温家人仁义,不苛待手下的工人,难怪能成为汉口大名鼎鼎的船王。何添福一直觉得温九楼就是当代关老爷,有本事讲义气,更重要的是一点都不怕那些洋人,敢闹事全部抓起来丢出去,让他们这些干工的干起活来也有底气。
“添福啊,你给咱们再讲讲你昨晚说的那个洋人的故事呗。”
一起住的一众兄弟凑在一块儿休息,一个人提议道。
何添福喜欢听书,大家伙都知道,每天闲下来也爱听他讲讲今天听了些什么,权当娱乐。
昨晚何添福回来后,神神秘秘的说他听了个和码头工人有关的好故事,工人们每天没什么其他娱乐,闻言十分好奇,索性呼朋唤友一起来听他讲。
何添福也不藏私,见状把艾莎的故事又讲了一遍。他讲故事的水平比起顺先生当然是天上地下,还遗漏了很多情节,但耐不住工人们没听过这样的故事,一时竟听的入了迷,回去后整晚上都想着这事,今早起来又和其他没听过的人讲。
一传三,三传十,不一会儿功夫整个码头的人都听说了这个老船工和西洋小丫头的故事。
“添福,你说艾莎不会真被闫老五砸死吧?”
“真砸死了也怨不得他吧,要是有人杀了我婆娘……唉,反正洋人都不是好东西。”
“可我还是舍不得小艾莎,我家里小妹就和她一样大,原来洋人小孩和咱们自家小孩没什么不一样的。”
“我说你们是不是傻啊,这故事讲的就是艾莎的事,顺先生想要继续往下讲艾莎就死不了,我倒是想听听他接下来怎么圆。”
“比起顺先生,我更想知道那位现者先生到底是谁,怎么想的居然编了个洋人丫头和我们船工的事。”
“要不咱们今天下工跟着添福一起去听听吧。”
……
远在芙蓉街的谢颜并不知道码头上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一群工人商量着下午要来茶楼听书,他一觉睡到了早上七点多,起床时李泉已经不在身边了。
这么迟了?谢颜浑身一激灵,赶紧起床洗漱后来到后堂,柳掌柜正笑眯眯的拨着算盘。
“掌柜的,我不小心睡迟了。”谢颜道歉。
“没事儿,是我让李泉没叫你。”柳掌柜笑呵呵的,“小谢啊,顺先生昨晚和我说了,你以后就负责给他说书编故事,工钱不变,另外他还把自己的工钱每月分你五块大洋。”
顺先生接了王络子的活,每个月月钱是三十块大洋,分给谢颜五块的话,谢颜就可以拿到九块大洋,顶的上外面铺子里识文断字的老账房了。
“谢谢掌柜的。”谢颜连忙道谢,他知道,如果不是柳掌柜允许的话,就算顺先生有心他也免不了杂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