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半人高的行李箱上,左手托着画板,右手握着炭笔,全神贯注地在纸上涂抹着,似乎是刚下车就被这景色魇住了。
老板暗自推测他的来历。肯定是游客,但是是从哪来的呢?不好说。他的五官有欧洲油画的浓墨重彩,但轮廓又有亚洲的纤巧精致,让人一时无法判断他的族裔。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和周围的风景完美交融,似乎从小镇建立伊始就一直坐在那里。
“麻烦结账。”
这一声把老板的神思唤了回来。他看向面前结账的小物件,一个冰箱贴,上面是车站和雪山,最便宜的纪念品。
老板伸出四个指头,客人就拿出皮夹,把硬币数出来放在收银台上。
付了钱,顾客却不急着走,在柜台前站着和老板攀谈:“镇上有酒吧吗?”
店里虽然人多,一时没人结账,老板就跟他聊了两句:“车站对面就有一家,ankerklae,晚上九点之后,你找到最红的那块招牌就是了。”
客人点了点头:“谢谢,我刚搬到这里,还不太熟悉镇上的情况。”
老板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对方。镇上的居民为什么要来纪念品商店买东西?
客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晃了晃手里的冰箱贴:“买给家人的小礼物。”
镇上虽然一年四季都有游客,常住人口流动可不大。老板带着对新街坊的好奇,仔细打量起对面的人来。
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个子很高,在中欧也是鹤立鸡群。亚裔,但脸部骨骼感很强,乍看像个模特。
最令老板惊讶的是,这人拿着钱包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无名指,戒指。二十出头而已。
看来是个很早就遇到终身所爱的幸运儿。艳羡之余,老板顺口问了一句:“你爱人也一起搬来了吗?”
年轻人愣了愣,意识到是手上的戒指漏了馅。他看着戒指,露出一点笑容。不知怎么,老板觉得这微笑有些感伤。
“没有,”他说,“我是一个人来的。”
“哦。”老板了然。怪不得要问酒吧,肯定是婚姻生活触礁,需要借酒消愁。他同情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要免费喝酒,可以等到周末。owen这周要办派对,酒水是不限量供应的。”
“owen?”
老板把身子探出柜台,朝街道尽头指了指:“他住在那栋红色的房子里,他也是亚裔,你们肯定聊得来。”
这种“同个人种必定能成为朋友”的想法很刻板,但年轻人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