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愔登时反应过来,这人多半穿了防弹衣。
“沈队这是打算杀人灭口吗?”杀手冷笑一声,“你是不敢听,还是不愿听?哦,我想起来了,你当初落在玄阮手里,差点被剥去一层皮,还是athena救了你……”
说话间,沈愔已经合身扑上,军刀带出呼啸的劲风,刀光密密麻麻,几乎交织成一张大网。杀手就在那张“网”的空隙中腾挪闪避,一句话稳稳当当说完,气息没有半点停滞:“……沈队长,该不会是顾念旧情吧?”
沈愔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话音:“不关你的事。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别把她卷进来!”
“就算是睡着了的狮子,那也是长着獠牙和利爪的,吃的是肉,喝的是血,”杀手森然狞笑,“你以为,拔了她的爪牙,就能把猛兽变回家猫?别做梦了!”
沈愔纵身跃起,刀锋劈开夜色,凌厉的风声像是要将杀手一劈两半。杀手偏头侧身,刀风擦着肩膀斜斜斩落,他匕首上挑,照准沈愔咽喉捅了过去。
“——沈警官,你把狮子当猫养,就不怕哪天被反咬一口?”
沈愔沉住气息,一字一顿:“她不会这么做。”
杀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一愣。
沈愔却不打算跟他多说,就地一个翻滚,伸手去够被杀手撞飞的配枪。杀手哪能让他如愿,倏地甩出匕首,只听风声呼啸,沈愔百忙中侧身闪避,匕首“笃”一下钉入地面。
杀手欺身而上,一拳狠狠砸向沈愔太阳穴:“是因为她救过你吗?因为她救了你,所以你觉得她并不是无药可救,想劝她回头?”
“沈队,你真是太不了解athena了,她那样的女人,就是一张白板,任何人不能在上面照出影子。用心理医生的话说,就是天生情感缺失,无法感受到亲情、友情、爱情,也没有共情能力和同理心。”
“如果你觉得,你在她心里是有所不同的,那只说明她演技太好,连你这个职业警察都被骗过去了。所有她呈现在你眼前的喜怒哀乐都只是模仿周围人,而不是真的感同身受。我认识她这么久,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做任何事都是凭一己喜好。”
“如果她救了你,没有别的理由,只是因为……她对你产生了兴趣,就像对路边的一条小猫小狗产生了兴趣一样。”
“她在自己的城堡里加冕为王,你却想她走出城堡,听一条流浪狗狂吠……沈队,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那一拳的力道足够把太阳穴砸个对穿,沈愔不敢硬碰硬,矮身闪过,顺势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往后趔趄了好几步,踉跄间险伶伶避开对方一记侧踹,似是已经没有反抗之力。
杀手舔了舔嘴角,右手突出如电,直逼沈愔脖颈。就在指尖堪堪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时,沈愔忽然屈膝撞向他小腹,在逼退对手的同时飞身而起,几步窜上矮墙,而后一记旋身飞踢。
——嘭!
巨大的惯性和腿部的力量叠加在一起,当即将杀手甩了出去。沈愔得理不饶人,飞快地捡起配枪,“咔嚓”一下保险上膛,对准杀手:“把手举起来!”
杀手冷笑一声,眼角斜斜飞起,像是根本不把沈愔手里的警枪放在眼里:“开枪啊,杀了我,就再没人知道athena的秘密了,不是吗?”
沈愔缓缓压动扳机,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凌厉到近乎凶狠。
……是杀意。
就在他眼中的杀机快要喷涌而出时,一丝微妙的异样感闪电般掠过心头,那一刻,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完全凭借身体本能的反应扑向一边。下一瞬,子弹在水泥地上打出一溜四溅的火星。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鹄跃间,沈愔还没来得及起身,一个猩红的小点精准无比地映在左胸心脏处。
那是狙击枪的红外瞄准器。
沈愔呼吸陡然停滞了。
猩红的光点活了一样在他胸口游走,看似缱绻缠绵,实则像是某种冰冷的蛇类,蛇信吞吐不定,致命的毒液透过衣料、渗入皮肉,随着血液循环游走,最终进入心脏。
那潜伏在暗中的枪手并不急于杀死他,他像一个十足耐心的猎杀者,用枪口跟沈愔打了个意味深长的招呼,而后慢慢往下,隔着一层衣料,留恋万分地指定心脏。
一丝寒意顺着后脊游走上去,沈愔将喉咙中泛起的铁锈味强咽下去,突然迎着红光箭步抢上,在扳机扣动的前一秒,拧住了黑夹克的手腕。
黑夹克毫无防备,被他拼死一搏的力道推过半个圈,情急下破口大骂。两人扭在一起近身缠斗,一时难解难分,那要命的红点在他俩头顶间来回逡巡,似乎有些犹豫不定。
“我x!”黑夹克做梦也想不到,叱咤江湖二十多年,有一天会被人当成肉盾挡在身前。他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大亏,一时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翻滚中随手撂起一块砖头,狠狠拍向沈愔。
这一下用尽全力,真让他拍实在了,沈愔就算不颅骨碎裂,也逃不过脑出血的下场。千钧一发间,他只来得及用胳膊挡在身前,只听“碰”一下闷响,左胳膊小臂软哒哒的垂下,不知是脱臼还是干脆断了骨头。
沈愔眼前一黑,有那么片刻间几乎失去对身体控制,然而他一咬舌尖,在激痛中翻身挺起,两条长腿绞住黑夹克脖颈,翻身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