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坦之心里畅快,本还在九华山上布下天罗地网以防追兵,却不知是那些人不曾追上他还是根本想不到是他出手把人擒来,四天三夜过去竟无一人闯山。他笑呵呵地说道:“掌门师妹,现在是否肯老实说出阎泣刀的下落,再等几日被活活饿死了可就悔之晚矣。”
他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得志之味,萧白玉也不抬头,免得让他看出自己面色其实并不差劲,只沉下嗓音道:“陆师兄有功夫盘问我,不如去问问你请来的杀手还快些。”
毕竟四日不曾饮水,她嗓音的确沙哑难辨,无需假装声音已是粗粝,陆坦之瞥了她一眼,见她连坐直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便再不把她放在眼里,冷哼道:“还真是嘴硬,简直和师父一模一样。”
萧白玉藏在袖中的手缩紧,尽力压抑住突生的怒火,她果然没猜错,陆坦之当年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美名其曰出山修行,只不过是心虚的先走一步。她不再回应,只怕一开口就控制不住凄厉与怨恨,难怪师父当年被追杀的走投无路都不肯再回九华山,明明山上有更安全隐秘的地方让师父藏身,却被逼到惨死在荒海孤岛上。
以自己现在浅薄的功力是必不可能打过他,只能吞下恨意死死压抑,被掩埋了十年的真相,一点点抽丝剥茧露出本来面目,才发现原来从小长大的师兄也有如此险恶的用心。萧白玉在心底冷笑,比起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秦红药那坏的明目张胆的真小人倒还更坦荡些。
陆坦之见她不应,也不冲动恼怒,自顾自道:“阎泣刀一定在修罗教那妖女手上吧,若我放出消息说你已落在我手上,不日便会集齐天下英雄声讨九华山叛徒,你猜她会不会来救你?”
萧白玉心里一咯噔,他这般说法莫不是已看出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小心地用眼角扫了他几眼,见他面上除了得意外并无别的意思,估摸只是把她们当成一伙,没往深处去想。也是,谁人能想到女子同女子间会有夫妻之情,没看过师父手书前,就算给她百倍的聪慧机敏,也决计想不到自己对秦红药的钦佩同情竟是出自隐约的爱意。
只是一想到秦红药是否当真不知自己被擒在此处,才迟迟都未现身,若他放出消息,保不准她真的会自投罗网。但她一向机警,应是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对她的信任本是相当肯定,但思绪到这里又自己怀疑起来。真的不会么……若是她遇了险,自己想必也会不管不顾的冲去罢。
心中的镇定被动摇,她强自淡然道:“我同她不过是各取所需,阎泣刀的确在她手上,她得了刀又怎会再管我死活,应是早就回北漠逍遥去了。倒是陆师兄你真敢这么放出消息去,我想九华山弟子恐怕再也不会原谅你,你还坐得稳掌门之位么?”
倘若陆坦之多一分心思,便会注意到她难得说了这么长的话,但他一心一意都在阎泣刀和师父失传的刀法上,也对掌门之位觊觎已久,恨不得立刻让九华山上下承认他的掌门身份。她一句话又一针见血的指到他顾虑之处,他的确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好不容易趁着萧白玉出山几月笼络不少人心,成功只在一步之遥。
本以为困上她几日,又饿又渴的处境足以让她神志模糊,再套她的话便轻而易举。谁知她同修罗教的关系竟如此浅薄,让他根本抓不住把柄,陆坦之再不愿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也罢,不肯说就由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九华山还不是只会在他一人手中。
陆坦之丢下几声冷笑,出了山洞踏壁而下,再不管她死活。他一走萧白玉便坐直了身子,不能急在这一时,再给她些许时间,让她功力提升到可以出洞就好,只希望秦红药能耐心等她,别当真一时冲动闯上九华山。她远远的望着忽然亮起的洞口,轻叹一声:“你千万不要有事……”
“我怎么就有事了啊?”阔别几日的声音忽然窜进山洞,视野中空无一人,但分明是听见那人肆意骄纵的嗓音。萧白玉目光一呆,猛地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的冲向洞口,甚至运上了体内微薄的气息,却差点刹不住力道一头栽下悬崖。
“喂,你小心点。”秦红药一手盘着从上直垂下的绳索,双脚踩在山壁上借力,整个人都吊在半空中,见萧白玉有些收不住力道,都探出一手想要扶她,但距离还是差的有点远,这边手一松,那边撑在山壁上的身体都往下滑了几寸。
萧白玉探出半个身子,有点费劲的偏头才看到她,只见她身子垂吊在半空,背上负了一个小包裹,顺着绳索往上看都寻不到尽头,也不知她从何处一路滑到山洞口的。纵使知道有绳索借力她这般吊下来也不大费力,但还是胆战心惊道:“你抓稳了,进来再说话。”
秦红药运功抖了抖绳索,示意上面再放下来点,但麻绳晃了一晃紧绷起来,似是已到最长的极限。她目测了一下自己用洞口的距离,凭着一跃之力还是能跳进去,便扬了扬下巴道:“你让开一点,我要跳过去,别撞到你。”
萧白玉往后挪了几步,双眼一眨都不眨的盯着她,双手紧张的抬起,欲要接住她。秦红药瞧她面色如常,身形不见虚弱,便也露出安心的笑意,一手挽住绳索,先向后退了几步,提起一口气,双脚猛踏几下,带动着身体沿着山壁大跑几步,待绳索崩到极致时忽的放手,一猫腰整个人钻进了山洞中,被早已等待在那里的双手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