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侠人影自林中钻出,竟是萧白玉那徒弟周城,他是认得秦红药的,却不叫不喊,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四周,才向两人招了招手,声音轻不可闻:“跟我来,我知道师父被囚在何处,师弟师妹也一直在等你。”
秦红药同沈绘对视一眼,沈绘没有动弹,只摇了摇头示意不应前去,她心思一向周全,怀疑这可能是九华派使下的陷阱。秦红药知她意思,但眼前空荡的山路也是陷阱,既然终究要踩一个陷阱,便跟他走一遭又有何惧,最差还不都是杀出条血路闯上去。
“你在这里等我。”秦红药还是留了个心眼,即使真中了什么无法脱身的陷阱,也有人在外面接应她。见沈绘点了头,她便跟着周城一同钻进森林,拐了几个弯瞧见一处灯火昏暗的农舍,周城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红药手中长剑始终没有收起,她一踏进农舍,周城,吴均,沈垚三人都齐齐站在她面前,两个七尺男儿脸色酱红,眼神闪烁,似是羞于开口。沈垚看了看两位师兄的脸色,又偷偷瞥了一眼秦红药冷峻的神情,带着怯意问道:“师父即便同你一道,应也未曾做过什么坏事对吧?”
几个小娃娃心里在想什么她一看便知,她冷笑一声,讥讽道:“我同你师父认识多久,你们又同她相识多久,她如何为人你们还要来问我吗?”
这话扎进心窝,沈垚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周城同吴均也随着跪下,满面惭怒交加,既羞愧于未曾鼎立同师父站在一起,又恼怒于陆坦之竟是如此卑劣小人,不仅在众人面前落井下石,还暗暗策划着更为惊人的阴谋。他们的确不曾怀疑过自己师父会做出灭掉满门满派之事,但当时武林盟主金铁衣言之凿凿,他们只想让师父先应付过去这一波的来势汹汹,日后抓到真正凶手再光明正大的为师父平反也不迟。
可谁料师父就这么一去不回头,他们也凑齐了所有家当请人去寻,但都一无所获,只时不时听闻师父在某处又杀了多少追兵,但当他们赶去那处时又是空空如也。沈垚强压哽咽道:“拜托你,把师父救出来,四日前我见到有一个衣着显贵的人在同陆师伯交谈,说师父现在武功尽失……还问陆师伯九华派归顺王爷一事办的怎么样了,我没听清他们说师父在何处,但觉得不妙,便同师兄说了一直守在山下。”
四日前……那是她们进成都的第二日,朝廷的人手果然不可小觑,都不知何时被他们发现了萧白玉的身份,甚至连武功尽失这种事都能知晓。对于她说的第二件事秦红药倒是不意外,陆坦之寄出的信上也同样提到这一点,还说正逐步把萧白玉手下弟子换成自己笼络来的人马,估摸再迟几月九华派就当真不是原来的九华派了。
“陆坦之把你师父带去何处了?”秦红药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沈垚知无不答道:“我瞧见他把师父带去后山,派中有传闻后山是祖师婆婆闭关之地,有一处山洞名为百岁洞,但我们谁也不曾见过那处,师兄试着攀岩而上都失败了。”
秦红药立即转身欲走,周城的声音自背后赶上她,嗫嚅一阵后坚定无比道:“若你能见着师父,请让师父知晓,九华派弟子还是只相信师父一人,也只认师父一个掌门,不论师父何时回山,弟子们都将跪地恭迎。”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吴均也是用力点了点头,三人眼眶俱是通红。秦红药回头瞥了他们三人一眼,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一言不发的飞身离去。
之后便是一次次尝试攀岩,在那极难寻觅踪影的坑洞处落脚,一时不慎只得强硬用功力融化石壁,勉强嵌进去几根手指,掌上便因此留下许多划痕。最后沈绘突发奇想,既然从下而上如此困难,何不试试由上至下,不过这一部分便被秦红药几句话带过了,其中艰难险阻也只字不提。
她不说萧白玉又怎会不知,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细细摩挲着她的掌心,只希望能尽量给与她温柔的抚慰。秦红药似是想到什么,一手从怀中掏出她收起的信件,正是陆坦之寄予洛王爷那封,示意身边人打开看看。
萧白玉想松开交握的手去拆信,奈何秦红药紧了紧相握的力道,好似孩童耍起性子,摆明不让她抽手,她纵容的笑笑,由着她们手指交叉握紧,单手有些困难的拆开信封。她拖着秦红药走了几步,凑到洞口光亮处,展信细看。
只是越看脸上笑意越淡,最后眉间深皱,用力拍下信件清喝道:“他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让九华派去当什么王爷的手下!”
秦红药另一只手揉上她的眉头,一点点把她紧蹙的细眉揉展,双眸明媚的好似夜空中唯一的明月,笑得胜券在握:“急什么,有你我在,不管是陆坦之还是李坦之,一个都逃不了。”
萧白玉就喜欢看她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随着她牵了牵唇,又沉下声道:“我怀疑陆坦之同我师父的死也有干系,不知是去告密还是怎样,总之定是背叛了师父。”
秦红药闻言偏了偏头,仔细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便随口道:“难怪他同朝廷中人相识,原来是十年前向朝廷告了密,才害的你师父被人追杀。”
“朝廷?师父是被朝廷之人所杀?”萧白玉连着反问两句,她再怎么思考也从未想过师父的死竟同朝廷有干系,师父当年助朝廷大破辽军,立下了赫赫战功,之后便立即远离京城朝堂,安安心心的居住在九华山上,又怎么会被朝廷中人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