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积雪被它翻起,雪花纷飞冰屑四散,晃得人什么都看不清。秦红药眯细双眸仔细打量,忽见猛虎身上像是有小东西跳来蹦去,只是那物又小又白,在大雪纷飞中看不清外表。她走进几步,双眸一亮,终于看清了那就是她们苦苦寻找许久的雪色蟾蜍。
蟾蜍体态极小,动作灵巧,老虎虽威猛,但根本打不到身上的蟾蜍,又似是痛苦至极,只能狂吼的在雪中翻滚。直到老虎仰面躺倒时,秦红药才发现原来老虎腹上有一处脓疮,高高鼓起一块,附近皮肉恶化严重,血肉模糊,正是因为这处大疮才让它痛苦不堪无法奔跑,任由蟾蜍在它身上作威作福。
“红药,那老虎伤处古怪,好像出自人手。”两人都不急着出手,生怕吓跑那小小的蟾蜍,萧白玉观察了半刻,发现老虎腹部的大疮方方正正,似是内里藏有什么,莫不是在这大雪深山中,还有旁人也在这里?
第82章金风玉露一相逢(贰)
长白山上寒风刮过,带着飞雪扑在两人面上,扎的皮肤都有些微痛,蟾蜍丝毫不受寒意影响,蹦跳的欢悦,而那老虎却抵不过冷风和腹部的痛楚,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最后都只能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任由蟾蜍啃食它的皮肉。
秦红药也察觉出古怪,这只老虎并非此地应有的东北虎或是中原的华南虎,倒像是越过边关另一头的大金独有的纯白虎,通体白色没有条纹,也不知这老虎是如何越过边关进了长白山中。见两物争斗稍停,她一手捧着引虫丹,一边缓步靠近,只见埋在白虎皮毛中的蟾蜍探出个小脑袋来,前肢微微抬起,忽的一蹦老高,只眨眼的功夫就跳在她的掌心上,低头吮吸起融化的引虫丹。
这小东西的动作比想象中还要迅捷许多,秦红药五指一合,嵌住了蟾蜍细小的身体,另一手已提起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刺的一声便剖开了蟾蜍雪白的肚子。猛然一股瘴气自它腹部喷出,她担心有毒,下意识弯下腰挡住了瘴气扩散,自己屏息静气等待了片刻,蟾蜍双腿陡然蹬直,就这么僵硬住了躯体。
意识到这似乎只是它腹腔中淤积的废气,并无多大伤害,才伸出两指探进它腹中,寻摸了几下,夹出一枚裹满血污的小丸来,正是雪色蟾蜍终生才能化出的一颗内丹。秦红药随手丢掉蟾蜍的尸体,攥着这枚内丹欣喜道:“白玉,就是这个了,你吞服下这枚内丹后再以黄寒玉辅助运功,功力必定一日千里!”
萧白玉盯着那枚小丸好一会儿,心潮澎湃而起,想要重重点头时眼前都已模糊起来,功力对于她来说如同手臂双腿一般,失了功力就如同身体的残缺,让她有心无力畏手畏脚。她受够了只能心惊胆战的看着秦红药挡在前面,受够了看着秦红药受伤她却无能为力,即使那人无微不至的保护照顾着她,却无法消磨她这段时间心中深深的自卑。
她独掌九华派十年有余,未曾依靠仰赖过任何人的帮助,都是秉承自己的内心做人处事,但不想有朝一日她会事事需要旁人照拂帮衬,秦红药却从来不嫌弃这样的她,丝毫没有流露过一丝轻视,一路来都不曾让她有半点委屈,这样深暖的爱意让她感激感动,让她清冷惯了的内心都孤注一掷只认此一人。
同另一人席天幕地的拜堂成亲,是萧白玉想都未曾想过的事,但汹涌而出的爱意甚至抵过了当时对秦红药的怀疑,嘴上说的再狠,也禁不住心向往之。而后陆坦之一事又彻底洗净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得知她并非是逼死师父的真正凶手,便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念想:不想让她再受伤,不想只能站在她身后远远的看着,想要同她一起携手迎敌,同她一起走遍天涯海角,最后终老于一处。
但身体却不允许她如此,见遇了危险秦红药第一个动作都是挡在自己面前,自卑自厌与温暖爱意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心寒又一时欢喜,最后都通通汇聚成对自己残破身躯的自责压抑埋藏在心底。想来那日摘星酒楼的突然生怒,也是这般复杂的情绪压抑到极点,终于窜出的苗头。
“白玉?做什么发呆,快服下去,再过半刻功效都要消失了。”秦红药清楚地看见她眸中泛起的水气,刻意出声打断了她的走神,若再放她想下去,说不准当真要落下泪来。
秦红药攥起一把白雪,在指间融成雪水,洗净了内丹上的血污,露出内丹纯净洁白的原本面目,递了过去。雪色蟾蜍只能生在这极冷极寒之地,若是将它带出长白山,眨眼便会死去,蟾蜍一死,内丹也会随之化为乌有,是以只能在这雪山中剖腹取丹,再席地而坐运功通脉了。
萧白玉接了过来,不急着一口含下,双眸带着破碎的波光,盈盈的注视着秦红药,张了张嘴,只能吐出两个熟稔至极的字眼:“红药……”
她本想说多谢或是辛苦你了,但无论哪句都不能表达她心意的万分之一,她对秦红药的情谊又何止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的,杂乱的思绪沉淀下来,舌尖转了几圈,终于露出明亮清澈的笑意,继续道:“红药,我们终于能并肩而站了。”
秦红药歪了歪头,神情张扬却目光温柔,笑的理所当然道:“我们何曾分开过,你一直在我身边。”
眨去眼中水雾再看到她的面容,只觉周遭冰雪再纯白透亮都比不过她笑意的晃眼,此貌非她莫属,风华绝代。再多看一眼可能都控制不住的亲吻上去,内丹都有了消散的迹象,萧白玉仰头服下内丹,小丸入口不化,直落进肚中,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道直入丹田,但这股力道却像结实紧密的巨石一般,丹田处猛然膨胀堵塞起来,似是如坠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