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口腥甜哗的涌上,随着一个字被挤出牙关,萧白玉喉头一痛,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几乎都溅在秦红药脚边,一大片冰雪被染上深红。
秦红药光是站起身就费尽力气,她已退到崖边,再无路可退,她大口喘着气,低头瞥了一眼身后,脚下只剩虚虚浮着的一层薄冰,积雪被她踩散,轻飘飘的扬在万丈深渊之上。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萧白玉,眸中担忧心疼暴露无遗,却依旧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站在崖边,咳了几声才提起一口气道:“你们再过来一步,我马上带着你们的经书跳下去。”
秦红药脸色苍白声音微抖,但腰身挺立目光凌然,高山流水二老硬是被她孤注的气势震得呆了一下。刘善水看出她已是强弩之末,生怕她就这么带着经书跳下去,匆忙后退了几步,收起威压连声道:“等等,你先回来……只要你将经书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高远山却不屑好友的退缩,又向前逼近一步,喝道:“怕什么,就算她敢跳下去,我也有把握在那之前把经书抢回来,黄毛小儿束手就擒罢!”
高远山不信这小女娃有这般魄力,当真敢跳下这万丈悬崖粉身碎骨,充其量不过吓他们一吓。若能被这种伎俩唬住,他也妄活了这么多年,便一手提剑,脚下连踏,在纷飞雪花中当胸一剑刺向秦红药。剑势风驰电池,胸口都感觉到剑光没体的冰冷刺痛,秦红药盯着长剑飞来,竟是不闪不躲,脚尖微踮,已然做好准备带着高远山一起滚落悬崖。
方才在积雪中寻到的树枝被她紧紧握在手心中,成于不成都看这一剑了,高远山见她毫不躲避,心头一喜,就知这女娃只是空口大话,剑上便灌注了全身的力道,势要将她一剑刺死夺回经书。
这一剑西来的招式迅猛无比,几乎能看见薄薄一片雪花被他剑锋齐齐斩成两半,高远山忽的瞥见一抹黑芒,还没来得及反应,剑势已生生顿住。却不是刺入肉体的贯穿感,而是如同泥牛入海般的空洞虚无,他眼前一晃,才发现长剑竟被一柄细刀极为吃力的顶住,那刀刃平钝,刀面却隐隐腾出阎罗鬼面的模样,黑芒时闪时现。
萧白玉持刀的手臂颤抖的厉害,不顾经脉中气血倒流硬是一刀挡住了高远山的剑招,蓦然传来的冲力震得手臂发麻胸口生疼,嘴角淌下的血丝猛然间明显了许多,每一吸气都会自齿间溢出一口血。仅剩的几丝内力灌进刀中,刀面模糊的泛起光来,但还远远不够,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灌入口中犹如针扎入喉,反手将阎泣刀横在自己胸前,自嘴角滴落的鲜血眼看就要渗进刀面。
“白玉,住手!”秦红药急吼一声,脚下刚刚一动,就听见冰面碎开波纹的清脆声响,高山流水二老也听见了这脆响,心中大惊,争先恐后的抢步上前想要将她自崖边拽回。秦红药再不迟疑,一手自怀中掏出经书,扬声道:“经书就在我这里,想要就来拿啊!”
她脚下果决的狠狠一踏,薄冰霎时破碎,足下一空,身子直直下落,转瞬坠入悬崖再不见身影。萧白玉双眸骇然,眼睁睁的看着秦红药脚下冰面碎裂,一声凄厉的喊声被堵在胸口,连阎泣刀也从她手中滑落,不顾一切的拖动着沉重双腿纵身向悬崖边扑去。
身后却有一道厉风袭来,柔软的拂尘已裹上她的脚腕,洁白的丝线猛然收紧,勒进了她的小腿中,将她拖拽在地,立时有血滴自皮肤中溢出,鲜血渗出衣衫,眨眼在雪地中扩散开来。掉在雪中的阎泣刀被血水淹没,阎罗鬼面的花纹瞬间腾跃而起,黑芒放大,遮天蔽日的盖住夕阳仅剩的一抹光辉,洁白如明镜的雪地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刘善水不知这异象从何而起,眼前已堕入一片黑暗中,他慌乱之下收回拂尘横在肘间,在漆黑中瞪大双眼,仔细的观察着周围一声一息。只见萧白玉伏在雪地中的身子动了动,缓缓坐了起来,看不清是她拿起阎泣刀还是长刀自己钻进她手中,只觉忽然一股凄厉阴风迎面袭来,比雪山中的寒风还要阴冷数倍,心里蓦然就生起了惧意,似是看见浑身浴血的煞神自阴间归来。
高远山几乎是在秦红药下坠的刹那就追到了崖边,却也来不及伸手将她抢回来,他眯着双眼瞧了瞧崖下,待看清了黑暗中的景象,连头也不回的惊喜道:“刘兄莫急,那小女娃被崖间树枝挂住,并未掉入悬崖,我这就下去将经书取回。”
他并未看到刘善水泛起惊恐之意的面色,也没有看到阎泣刀饮饱了血水,精致的花纹犹如活物一般游动摇曳,只瞧见了崖下数丈之处生着一颗松树,秦红药的身子不偏不倚卡在树干上,一动不动。有一根细细的树枝自旁伸出,高远山打量了一下形势,跃至那根树枝上将她手上的经书抢回,再返回悬崖上当不为难,便看准了那根伸出的树枝,轻轻跃下。
他已然做好伸手夺书的准备,谁知足尖离那树枝尚有一尺,突然之间那树枝竟倏地堕下,这一下决计不在他意料之中,空中再无半点借力之处,纵然他身负高深内力,但人非鸟禽,又如何能回到崖上。高远山惊骇之下伸手胡乱抓着,欲要抓住松树树干,秦红药却忽然抬起头,一掌拍向他伸来的手臂,割断了他最后一份求生的念想。
高远山的最后一眼只剩秦红药嘴角阴恻的冷笑,他心念顿悟:原来秦红药只是故意激他上钩,她自己坠下悬崖攀在树干上,一手拿着早已折断的树枝等他跃下,看他快要着地时再松手抛下树枝!但此时明了已经太迟了,随着他满是不甘恐惧的大吼声,身子已直直坠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