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秦红药虽瞧不见,但放在心尖上的人就在身前,又怎会察觉不到她的一举一动。她捉住萧白玉小心动作的手腕,将那不堪一握的腕放回被中,被角也细细的压好,感觉到那手腕不听话的挣扎了一下,她终于笑了起来,好言好语的哄道:“白玉,再一会儿就好了,上药的时候容易着凉。”
她温柔又带着笑意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偏偏她生怕弄疼自己,落在肌肤上的触碰极轻极柔,隔着绷带更是寻不到一个切实的亲密。每当她手指抚上来,总会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细细的感受她似有似无的触摸,在绷带裹上时又重重的呼出一口,只有这样才能将那说不出口的渴望一并吞咽回去。
萧白玉在这时有时无的呼吸中有了喘不上气的错觉,她克制不住的去寻秦红药的手,只是她每每一动,秦红药都以为她疼了或热了,又是更加轻柔绵软的哄她,甚至会停顿片刻,低下头来隔着绷带,轻轻的用唇抚慰她的伤口,温热的鼻息吹拂在水气蒸腾后有些凉意的肌肤上,只转瞬便燃起更猛烈地火来,渴求几乎要在这火中脱口而出。
萧白玉咬着唇,睫毛一颤一颤的仰头看她,一句旁的话都不想说,只想她的手,她的唇,她的身子用力覆上来。可倘若再不说些什么,那拥挤在喉间的灼热气息怕是会争先恐后的溢出,她没有办法,终于低声问道:“今晚的事,会耽误到你么?”
落到耳中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哑,秦红药也是一顿,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幸好萧白玉一直盯着她看,刚见她伸手就是一偏头,没让她触碰到额间生出的细汗,只落在了脸侧。秦红药不觉有异,只是刚浮起的笑容已散的一干二净,她仔细试了试手下的温度,皱起眉道:“你的脸有些烫,今晚许是要烧起来。”
萧白玉哪里还答的出话,只羞极了的想侧过脸去,即使这次皮外伤不少,元气也伤到了些,也还不至于撼动她的武功底子,发热这等寻常小病自是怎么也找不到她身上来。她分明清楚这漫山遍野的热意从何而来,又欲往何处,可她除了更加贪婪痴缠的看着秦红药低垂的面容,就再别无他法。
到底舍不得她太过担心,萧白玉含含糊糊的应道:“不会的,只是这药效猛烈,催出了些汗意罢了。”
秦红药不答话,只牵着她手腕去探她脉搏,明明三日前拥着她的时候还没觉察出什么不对,现下仔细一试,才发现她气息淤堵的厉害,分明是积日之病,难怪那日如此轻易的对战也会吐出血来。秦红药心里盘算了一下要命金国的哪位大夫来,其实她清楚得很,请谁都不如直接给姜流霜飞信一封,这世间没有比她们姐妹俩还厉害的大夫了。
也并非是担心她们不愿来,只是现下双方处境如此,也不愿相识近十年的好友再有什么难做,毕竟甘愿被她为难还无怨无悔的,天底下也就眼前这么一人了。秦红药忍住了又一声叹气,一面继续处理她剩余的伤处,一面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放心,没有大碍。”
只是哪怕中间岔开几句话,萧白玉的燥热也没有得到丝毫的缓和,尤其是瞧着红药将包扎好的两条胳膊安稳的放回被中,蒙着腰带的面庞转向她的下半身,即使明白红药什么都看不到,掀开被子暴露在她面前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第110章我心匪石不可转(壹)
秦红药将案牍俱搬到了外帐中处理,午时方下达的备战指令,不到戌时就一一报备齐全,她批完最后一封军文,确定已准备周全,才丢开朱笔,命人送晚膳上来。她瞥了眼帐帘外昏暗的天色,又凝望着右侧通往内帐的纱帘,细细听去,轻不可闻的平稳呼吸声送进耳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今日的风缓和了许多,滴答的吹动着帘上的玉石,就着夕阳最后一抹余光听着一帘之隔的呼吸声,秦红药弯了弯双眸,在杀机四伏荒凉沧桑的战场上竟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指尖轻轻敲打在桌案上,念着再稍待片刻,待晚膳备好后就去叫醒熟睡中的人,那人足足睡了一整个白日,也要醒醒神填饱肚子后再睡下才好。
秦红药正欲起身,忽听帐外传来沉重军靴的脚步声,又瞧见帘下映出庞大的阴影,她柔软的神情瞬间冷却了下来,端坐回椅上,侍卫拔高的传命声随即响起:
“启禀太宗陛下,都元帅乌海觐见!”
“准。”
帘子被人掀开,身披铠甲的都元帅一步跨进来,扑通一声重跪在地,抱拳道:“太宗陛下,攻城所需垒石,云梯,冲车俱已备好,只待陛下之令!”
乌海收腹低头,多的一眼都不敢向上看去,那威压十足的神情叫谁看一下都要心里发寒,听得太宗陛下许他起来,便利落的站起身,依旧远站在帐口。
秦红药沉声道:“传令下去,前军领冲车,明日卯时一到,即刻冲锋攻打城门,左右军领垒石及云梯,必要登跃城墙,后军留守大营。”
乌海抱拳领命,却见陛下并未令他出去,便也不敢多动,只静站在下堂。忽听陛下话锋一转道:“一月前孤镇压的那几位藩王,牵扯到几位将领的亲朋,今消息应是传到了军中,他们可有异动?”
乌海心中一凛,炎炎夏日中身披铠甲,都抵不住背后冒出的冷汗,即使陛下语气只像闲谈,但又何尝未曾见识过她雷厉风行的手段,他犹豫半晌,似是仔细回想了片刻,才敢认真答道:“臣在军中不见任何异样,想来陛下不曾灭他们满门,已是隆恩浩荡,他们又岂敢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