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然不动时嘴唇的阴影被夸大,那阴影显得格外神秘饱满,随着她心脏的跳动,一上一下起伏,看起来就像是掌控黑暗的凶狠动物。她赤裸着上身悠悠然的坐在那里,瞳仁澄澈,不见一丝羞怯脆弱,隔着三十厘的距离都可以从她眼中看见自己近乎震讶的惊艳神色。
萧白玉不自觉的吞咽一下,在岑寂的山洞中竟发出意外大的回声,就连洞外隐隐噼啪的雨声都遮掩不了这回荡的声音。秦红药像是响应这一回声似的倏然立起,膝盖悉悉索索的挪动了两下跪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左肩上印出的掌印。
秦红药伸手去拨她的衣襟,她象征性的避了一下,只是那手再往前一探轻巧的抓住她衣衫,湿透的内衫向一侧褪下,露出她青肿的肩头。即使心中忽地一疼,嘴上还是不饶人:“不是名动天下的一派掌门么,怎么连我一掌都接不下?”
又听到她这般似是挑衅的气人口吻,萧白玉抿唇一笑,也不反驳,只目带安心的望着她。余光不可自控的落在她肌肤上,面上还是泛起些薄红,轻声道:“转过去,灰衣人随时有可能追来,先把你的针拔了要紧。”
秦红药应了一声,心疼的眼神在她肩头不舍得徘徊几圈,慢慢转过身去,在她眼前弓起雪白纤细的脊背。只是那本该光洁的背部现下却伤痕累累,四处都是擦撞后的淤血伤痕,萧白玉不料她身上还有如此多的伤,指尖轻触了一下伤痕,血迹都还未干。
难怪在空中这般急速下坠,又在山壁上撞了数次滚落在地,自己身上都没有多出的疼痛感,原来都是她把自己护在怀中,以身为盾拦下了所有的险阻。她自己好像还没察觉,见萧白玉停住半天不动,侧头往后瞧了一眼。
这一眼却在她脸上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神色,似温暖似哀伤,她手指轻抚在自己后背上,带上了丝丝疼惜。萧白玉见她回头,又立时垂下双眸掩去了所有情绪,只从怀中掏出瓷白的药瓶,一边道:“潭月塞给我不少药膏,正好用的上。”
冰冷还带着水迹的肌肤在她手指下却腾起一股暖意,自四肢百骸流入心脉中,一颗心忽轻忽重的悸动起来,秦红药舔舔嘴唇,觉得有些燥热:“小姑娘想的还挺周到,一会儿我给你肩膀上药。”
萧白玉先是抚上她的背心,顺着她弓起优美的骨骼细细摸索,在脊骨旁寻到了一处轻微的突起,遂指尖聚力,运起至纯至阳的内功将埋在骨中的冰魄针逼出。秦红药只觉背上暖洋洋的,虽有些细致入骨的瘙痒,却是随着冰魄针慢慢迫出浑身都舒坦大半,终于甩掉了箍在身上的枷锁。
“我的内功与这冰魄针同属阴柔,幸好有你的九华纯阳功才能轻易取出。”秦红药活动了下肩膀,正要转过身,却被萧白玉在肩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她低语的声音在静谧的山洞中格外柔美:“别动。”
清淡的话语带上命令的味道,秦红药当真不动了,就感觉到背部被她涂涂抹抹,偶尔有些刺痛,但在她轻缓的动作下痛楚都变的可以忍耐。萧白玉惯有的沁着凉意的声音传至耳边:“你不是威名远扬很厉害么,怎么流落到一副被人控制的模样?”
这句式同方才自己嘴硬气人的话一模一样,秦红药哑然,什么时候这人也变得如此锱铢必较,还懂了后来居上反将一军的招数。但这次实属自己理亏,开口时底气便有些不足:“我是中了那灰衣人的阴招,谁知道三尸旱魃虫的毒液也会被他掌控。”
萧白玉顿了顿,又是一巴掌拍上她肩膀,这回力道大了些,发出清脆的一响。秦红药下意识缩了下肩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半晌后才难以置信的回头:“你打我?”
她双眸瞪起弯眉似刀,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萧白玉冷着一张脸丝毫不为所动:“莫要仗着自己百毒不侵就无所畏惧,这话我说过没有?”
这话她的确说过,就连去碰那小女孩毒血前她还拉住自己迟疑过,当真算得上有先见之明,秦红药一愣,一时找不出话反驳,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她身子往前一扑,干脆将萧白玉牢牢压在身下,索性嚣张跋扈起来:“怎么说我也比你年长,对姐姐怎么能如此不敬,你说姐姐我是不是该打回来?”
她不着片缕的身子压上来,萧白玉只得往后仰,却还是被她结结实实的按在地上,隔着一层湿透的内衫清楚的触碰到她的每分每寸,浑圆的饱满挤在身上,甚至那两点茱萸都清晰可感。一股灼热从心底迅速翻起,燎原般席卷上脸颊,白净的面庞登时红了起来,在山洞的阴冷中都能感觉到脸上火烫的温度。
萧白玉伸手去推,她身子稳得很,纹丝不动,那手指便微微蜷缩起来搭在她肩上。秦红药见她冷冷清清的面上染上颜色,目光游弋似有浅淡水光,扶着自己的肩膀似推似拉,哪里还舍得真打她,弯起唇角忍俊不禁,方才的不服气已烟消云散。
偏偏她玩心又起,作势扬了扬手掌,萧白玉偏过头去,神情掩在阴影中,声音倔强:“你方才打的还不够多么。”
秦红药笑意一停,定定的瞧着她肩头,眼前忽地就闪过恢复意识的那一刻,看到的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庞,坚毅中带着一抹悲戚,不肯放弃却又无可奈何,只拼上性命紧握住自己的手。这么一想心下便一软再软,许是那一幕真的吓到她了,这才来跟自己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