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女眷站得挨挨挤挤,没有人留意到她。
筠冉低着头,只觉得身上像是落了一道视野,压得她沉甸甸的不敢抬头。
长公主看着自己的三位侄儿很是满意:太子肃穆端正,四皇子笑嘻嘻,一脸圆融,六皇子则姿态流风回雪。
不过她也吃不准官家为何将侄儿派了过来,想了半天失笑:自己只管好好办宴席,也不伸手去撮合,能担什么责任?
因此便笑道:“你们几个既然奉旨前来,便要在姑母这里玩得尽兴些。”
太子勾唇礼貌笑笑,不说话。
四皇子是个圆乎乎的胖子,一个劲摇扇子:“我都听两位兄弟的。”
六皇子吊儿郎当插话:“姑母这别院修建得雅致。”
六皇子这些天遭了大罪。大寒入体,在病床上缠绵天,太医不敢隐瞒,禀告了官家,官家得知了他体虚淌泻,再结合外头的传言,狠狠斥责了一顿。要不是容妃求情只怕他要被禁足呢。
原本应当安分守己,不过今儿他可是有大事要办,便拖着病体出来了。
他按捺住兴头,等酒过三巡便兴致勃勃提议:“单吃饭没什么意味,不如我们来玩飞花令?”
东西回廊立刻就有小郎君和勇敢些的小娘子自告奋勇。
筠冉摇摇头,她对这些一窍不通。
席间有人小声说:“那个红衣的是王皇后家十二娘,听说很有希望成为太子妃呢!”
这是前世的熟人,筠冉当然认识:王皇后毕生最大心愿应当就是把自己侄女扶上太子妃的位置,十二娘努力了好几年,眼看年纪大了又从王家选了几个别的小娘子。
这一辈子没了自己作梗,王十二娘应当会得偿所愿吧?
不过仔细论起来,这与她也没关系。
筠冉出嫁时身边没有女性长辈教导,是以一切都懵懵懂懂。唯一了解夫妻恩爱的途径来自话本子:什么张敞画眉,什么同挽鹿车。
却没有一个故事是说做夫君待妻子粗野的。
于是她低下头,很认真研究面前那道五味杏酪鹅。
油汪汪的鹅肉扒开,里面雪白杏酪流出,鹅事先烤制过,鹅皮焦脆,鹅肉既浸染了五味子独特香气又有杏酪的奶甜,绝了。
小娘子们腹有诗书,飞花令行得热火朝天,长公主也跟着看得兴致勃勃,一扭头,却见太子正在吃五味杏酪鹅。
长公主有些奇怪,太子自小就端方板正得像个小大人,吃食上也讲究孔夫子的“割不正不食”,怎么会吃这种扒开后汁水淋漓的菜?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