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姐,多说无益。”宋怀顾止了她的话头,“现在小棠恢复成如此这般,已经很好了。”
后面两个人絮絮又说了些什么,裴辞冰已经听不清了。
他满脑子都是唐梨的那一句“折腾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一株幽兰能够回家”。
不就是为了一株幽兰能够回家。
万妖城欣欣向荣,没有人注意到悄无声息来了的裴少宗主,他周身欢喜的血脉早已凉透,头脑空白、指尖颤抖。
原来、原来当人真的震惊难过到一定阶段的时候,他脑子里真的什么都不会有。
都是假的。
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裴辞冰,看见没有,你的祭拜、你的担心、你的难过,在他们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这些事情从头到尾不过一场算计,宋怀顾拿了治病圣药,回万妖城演绎兄弟情深,可你,就像一颗被用过之后无情抛弃的弃子,无人问津。
他觉得他回来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于闻洲话都在哆嗦。
“大大大……大师兄?”
“你从哪来的消息?”裴辞冰的语气无悲无喜,“……谁告诉你的?”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就是今天除祟的时候,慌乱间有人往我手里塞了张字条,然后就被人流冲散了,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啊!”于闻洲真的要哭了,“所以……是真的吗?”
裴辞冰不说话,手掌一摊,于闻洲赶紧把字条塞进他掌心。
万妖城,宋怀顾,已归。
他脑中嗡鸣声一片,闭着眼,一把火烧掉了这张字条。
他又去醉春楼了。
他已经很久不去,醉春楼的小伙计看见他都有几分新鲜,人人都道裴少宗主因为道侣离世而郁郁寡欢,估计要与这些酒楼划清界限,可没想到谣言还没传两天,裴少宗主换了一身寻常不过的紫衣,披星戴月迈进了醉春楼的大门。
他脸色阴沉,往柜台上拍了两锭银子,这架势一看就是烦躁到了极点,没人敢招惹他,急急忙忙给他拿了两坛酒,裴辞冰便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仿若即将奔赴地狱的修罗。
他带着两坛酒,边走边喝,越喝越难过。
远远望见盈盈圆满的月亮高高挂在苍穹,激得他更加难过。
有时候,那些回忆越是刻骨铭心,在这种时候就更如同一把淬了酒的快刀,割得他血肉模糊。
一只流浪的大黑狗从他旁边经过,绕着他跑了两圈,疯狂晃着尾巴,却什么都没等到,反倒被刺鼻的酒气熏得往后一蹦,于是冲着裴辞冰“汪”了两声,撒开腿跑走了。
裴辞冰攥着酒坛,摇摇晃晃看着那条狗消失在视野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