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么不声不响进入了道光二十六年。
对于赵源而言,目前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他在广东看不到冬季的雪。
在这一段时间里,汇丰行旗下的各项产业都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尤其是汇丰银行在吃掉了原先的同顺银行后,几乎完全把持了广东的存款和贷款业务,倘若再加上承兑业务,已经使得汇丰银行成为了一个巨头。
当然,对于业务的扩张,赵源也始终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他并没有被胜利所冲昏头脑——此时如果往广东以外发展业务,未免有些过于张扬,到时候恐怕会引起清廷的注意,这绝非赵源所希望看到的局面。
在这个问题上,赵诚和赵志也都保持了同样的看法。
与此同时,汇丰行旗下的其他业务,比如机器厂、冶炼厂、枪炮厂、自行车厂、橡胶园,以及在广东的《大同报》和在香港的《大公报》也都进入了正规,更值得赵源欣喜的是,这些业务并没有亏损,反而或多或少也产生了一定的利润。
原因其实不复杂,赵源所发展的这些业务,在广东几乎找不到第二家竞争对手,而且这些业务也都存在着广泛的需求——就好比看似冷门的自行车行,其实已经开始稳定进行供货,光是跟亚历山德罗商行的贸易就已经带来了接近三万英镑的收入。
至于汇丰行旗下所有的业务加在一起,光是今年的总利润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九十二万银元——这仅仅只是半年初步经营下来的结果,按照赵源的规划来看,等到明年所有的业务进入高速增长期后,预计总利润至少在三百万银元以上。
倘若这么发展个两年时间,原先的广州十三行将会被他抛在身后,要知道哪怕是富可敌国的潘家,当年发展都没有这么迅速。
事实上,赵源的收获还远远不止这些,赵家自身贸易在汇丰银行的加持下也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增长,而且这也得益于同顺行的倒闭——使得广州其他的商家或多或少都喝到了一点汤,当然真正的肉还是被汇丰行和潘家给瓜分了。
潘家的同孚行也因为低价接手了同顺行的茶田和渠道关系,迅速实现了增长,与怡和洋行之间也形成了稳定的合作关系。不过在潘正炜看来,这些东西还真进不了他的眼,便将同孚行交给了小女儿潘清涵打理,也算是践行了诺言,只要赵源迎娶了他的女儿,那么同孚行将会作为嫁妆一起给到赵源。
在生意逐渐进入了正轨以后,对于赵源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发展新学。
可能很多人都不理解,新学何以这么重要,原因则在于,赵源并不只是单纯想要推翻封建专制到达巅峰的大清,而是要在推翻之后发展出一条新路来。
这一点则关系到赵源目前的基本盘。
一旦等将来太平天国起事后,赵源的确可以通过目前的基本盘发展出一支军队,依靠广东士绅工商的力量,实现初步的崛起,但是即便通过这种方式推翻了清廷,那么他所能建立起来的国度,只是另外一个版本的大清而已,仅仅只是将皇帝从爱新觉罗换成了赵家。
这样的成功,并不被赵源所认可,他更希望通过新学唤醒一部分人,让这些人能够成为他的基本盘力量,并且能够在将来成为他的支撑,来建立一个新的制度。
在这段时间里,赵源已经完善了新学的框架,以《天演论》为根基,以《民族自强论》为最高理想,以《国富论》为方法论,从拼西凑出来了一个华夏版本新学——当然这里面的内容大量借鉴了西方理论,但是赵源也融合进了一部分华夏传统理论。
由于这些内容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过于有些敏感,赵源并没有发表在《大同报》上,而是分期发在了香港的《大公报》上,而这么一来,反而让《大公报》的销量一下子变高了许多——这其中除了英国人会订阅,更多还是在香港附近的中国人。
就在赵源还在进一步完善理论基础时,二叔赵志却给他带来了一则消息。
“吴健彰死了!”
赵源顿时一愣,皱眉道:“按照之前所说,此人不应该是流放宁古塔吗?”
赵志意味深长地笑道:“据说吴健彰是昨晚在大牢里庾毙了,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他继续活下去了。”
赵源顿时了然。
在清朝,死在监狱里简直不能叫事,因为实在太多了。
历史上,曾经有一个叫做张集馨的四川按察使,在自己的年谱上写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此前四川一省庾毙者,每年不下一二千人。
像吴健彰这种情况,或许死了才是对吴家的解脱。
赵源感慨道:“只是死一个吴健彰,似乎有些便宜他们了。”
赵志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事没完,我找人去打听过,有人弹劾黄恩彤和傅绳勋了!”
赵源顿时一愣,他想起了年前去见总督耆英一事,莫非这就是耆英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