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溪也怕她真的掉眼泪,便松了松手上的力气,只虚虚圈着腰,摩挲着她红艳的唇:“你喝完我就放开你。”
言俏俏原以为自己是害怕的,可事到临头,她反而不肯屈服,泪光闪烁在眼底,嘴唇轻颤着,极小声地反抗道:“我不喝……”
她轻轻抽泣了一声。
她的反抗分明那样微不足道,梁九溪的心却一下子软了。
他松开手,半晌,伏下高大的身躯,去看她倔强的泪眼。
可她头垂得太低,只看到一片楚楚可怜的红。
梁九溪想捧起她的脸仔细检查,才伸出手,两滴温热的泪珠儿却先后砸在他手心。
他愣住了。
言俏俏一言不发地拿手背去擦眼睛,泪珠子却越擦越多,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
本来也没这么伤心的,但是不知怎么想起了小九。
小九可知道她正被人欺负?
明明从前被欺负了,小九都会替她出头。
初到吉安伯府,每次受冷眼排挤,言俏俏总是不在意,安慰自己等小九来接就好。
可是如今连小九在哪里她都不清楚。
……她真的很想他。
言俏俏不停地掉着眼泪,像是要一口气将这两年所积攒的委屈都倾泻出来。
梁九溪倏地站起,又手足无措地蹲下,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温声哄道:“……别哭了,是我不好。”
他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让言俏俏哭声一顿,恍惚竟有几分像小九。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那戴面具的脸,缓缓摇头。
他是北梁的新帝,不是小九。
梁九溪却以为她是拒绝自己的触碰,僵硬一瞬,收回了手。
他侧目,看向舒阔开旷的碧水湖。
两年多前,言家父母意外离世,言俏俏要到京城投奔叔父一家,他没有阻拦。
那时隔年便要起兵北上,万事俱备,一步都不能退缩。
当初只想着,倘若大业成功,他就马上把她接回身边。
却从未想过失败会如何,或者说,是不敢想。
直到去年冬天,路遇埋伏,他身中数刀、血流不止,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里。
积雪被人的热血融化成一地狼藉,那是梁九溪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那时,他望着越来越模糊的天,心想,倘若真的死在这里,便要辜负对言俏俏的约定了。
言俏俏笨笨的,不知他的死讯,兴许会一直呆呆地等。
她会等一年、两年、五年……
可她不能一直住在叔父家里,最后,她便嫁给了别人。
此后无论幸福还是不辛,都与他无关了。
一想到言俏俏要嫁给别人,梁九溪逐渐冰凉的身体忽然烧了把烈火一样,竟令他紧紧咬住牙关,从雪地里缓慢、艰难地爬了起来。
终于,他赶在春末抵达京城。
原本想着,已经等了两年,再迟一些,待完全尘埃落定,四周危机肃清,再去见她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