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姆姆平常也是有几分啰嗦的,一开腔就古话今话说个没完,她自已是没甚见识的,便将各处听来的许多话当做了见识,有道理没道理都是要拿来说一说的。
秦娇怕她再说教个没完没了,就很乖顺利落的回屋睡了,让小甲小乙两个先陪丁姆姆说话。
小甲小乙平时也是不爱听丁姆姆讲古道今的,但今儿院里没别人了,只能从屋里端了半温凉的茶水出来,给这位老人家润润喉咙,再坐下来做针线,有一搭没一搭的间或几句话头。
秦娇听着丁姆姆反复絮叨的话语,笑了笑,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四章
六太太一行回来的较晚,身上干净气味芬芳,是薰了香草香丸的味道,东府的大太太总是这样精致讲究,做事很有前时世家的风范。
即便大太太亲切,使一众客人宾至如归,但从早到晚的说话吃饭喝茶逛园子也不是个轻省活儿。六老爷六太太先安顿了父母歇息,三老太爷和六老爷说了一会话儿,三老太太这一天却累的够呛,坐床上冲儿子儿媳摆手:“回去吧,我这里就要歇了,你们也累一天了,早些回去歇着。”
秦毓秦疏两个是被抱着回来的,跟着他俩的人说,他俩个跟一众兄弟侄儿在园子里跑着耍了一天,还在大老太爷家养锦鲤的那个池子里泡了半天,二十来个小郎差点儿没将那一池子锦鲤豁豁干净,精力都用尽了,连晚饭都是打着瞌睡吃完的,回来时就爬在六老爷七老爷背上睡着了。
秦娇让小甲小乙两个去厨房提一桶煮艾叶水回来,先兑了半盆温水给秦毓秦疏两个擦洗一番,这一天淘的,身上出了许多汗,头发也结板了,又是汗味又是鱼腥味的,脚丫子捂在鞋里都捂的发白发皱了。
俩个睡的浑然不知,还打着微鼾,小猪似的。
丁姆姆也要来看,只是她眼睛不好,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没人带着她,她是不敢出门的,只好隔着窗户问:太太回来了没?老爷回来了没?哥儿回来了没?咋没听见动静?可用过饭了?
秦娇也隔着窗子答话:都回来了,爹爹娘亲去太爷那里了,阿毓阿疏睡熟了,都用过饭了的。
丁姆姆便不问了,摸黑点了她屋里的蜡烛,借着微光脱了外面的衣裳,上床坐等六太太回来。
没多会儿,六老爷六太太就回来了,六老爷跟秦娇说了几句话就去侧房沐浴了,六太太就在里屋用水擦洗,秦娇要帮她擦背,她还不要,叫了采青进去帮她擦。
之后通散了头发出来,还是隔窗对丁姆姆说:“我回来了,乏的很,就不与你说话了,你早些睡吧。”
丁姆姆应了一声:“哎,回来就好,我也歇了。”
六太太其实没去睡,先和秦娇说了些话,问了几句北巷宴饮上的事,听秦娇说各家太爷对小三房的侄儿侄孙们的前程很是关切,便想到才将三老太爷说让六老爷‘寻几样有用的物什来,备着以后要用’,大约也是有了什么心思吧。
如今七院的日子还是很过得安稳的,虽不甚富余,比着外面的人家又不知好了多少倍,只是人心思动,且又有东府十二院比着,七院就显的格外落魄。
都是一条藤上结出的枝条,另外几条繁茂的郁郁青青,这一条却是零零落落,枝条细疏弱小,若放在老农的庄稼地里,必是要被掐了去的。
秦家是世代的书香门第,为着仁义与善悯,是不会掐了这一条支蔓的,为着族中的名声着想,还会想着多扶持一把的。
只是如今三房境况,依着六老爷的为人处事,怕是不会选择外任为官的。
六太太心里存了事,皆又累的很,就打发秦娇和采青出来,她自己躺在床上等着六老爷。六老爷回来的也快,今日席间未饮酒,与兄弟们说了许多话,也是多劝他早为自家做打算,说族中之人做官的也不少,似左右手这等辅佐之人,还是会选族中亲近又有能力的兄弟的。如今独小三房一众兄弟子侄未曾得过一官半职,此次恰有两个机会,按族中的意思,将这两个机会予了小三房,至于七院之中何人得意,便由七家自己商量去。
但六老爷知道,这事轮不到自家,一为长幼有序,大房二房为长,一房一人,这两个职缺就填满了;二为三老太爷身体不好,他是长子,理应承奉于父母身边,不得远离;三则,七老爷年岁小,还能科举,三房未尝没有别的出路。
便是自己,如不能出仕,也能在外面谋个庶务,再不济,在族学当个坐馆先生,也能使自己一家衣食不愁。
六太太听得六老爷的分析之话,心里有七分的不痛快,再宽厚之人总免不了有两分利己之心,六太太自认算不得十分宽厚,便有五分利己之心也难免,她私下里是想着要丈夫谋个体面的外事的,如此,自己和儿女在外面也多几分体面。
但她也知道,这事由不得她做主,如今家里,一看公爹的意思,二看丈夫的主意,她这介女流之辈,只听从丈夫的就是。
又侥幸想着,或许这样的事能轮到自家呢?
如此想着,带了几分对丈夫的埋怨,便睡了。
二老爷家的秦姝来找秦娇说话。
二太太是个厉害性子,秦殊却生的温良偏软弱,与一众姐妹相处时没少受挤兑,她回家去也不敢与二太太说,要不二太太又要指着她的脑门子骂上一场,说她是个“被人缝了嘴的囊货,活该受挤兑欺负”,又骂“你是舌头被绞了还是手断了?她们欺负你,你不会骂回去打回去?凭她是谁,但凡红口白牙说上不中听的话,纵打了她,我也敢和她老子娘说理去……没的生了你这样不中用的,我还要从你那里生受一肚子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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