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影子一片晃动,燕泽玉被烛光晃了眼睛,回过神来。
辛钤将茶杯洗净后放置回原位,突然启唇问他:“想家人了吗?”
燕泽玉没有回答,望着葳蕤燃烧的烛火,反问:“为什么点九盏灯?”
辛钤定定凝视他,半晌未说话。
就在燕泽玉以为男人不会解释时,辛钤启唇了。
“你听过酒神护卫的故事吗?”辛钤边说边解开披风系带,将大氅放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燕泽玉这才注意到,男人应当是刚从外面回来便来看自己了,连大氅都还没来得及脱。
一时间不知道心底什么滋味。
将心底纷乱的思绪摒弃,燕泽玉摇摇脑袋,“不知道。”
某种程度来说,皇宫里其实挺无聊,皇子课业繁重,忌讳不务正业,就算燕泽玉深得父皇宠爱,有资本纨绔调皮,却也没有民间孩子那样自由的童年,这些童谣故事更是没听过。
“传说酒神护卫是守护人们梦境的大侠,腰间一壶酒,执剑斩妖魔,如果孩子遇到梦里作祟的大妖怪,父母便会点起九根蜡烛。酒神护卫感受到召唤,就会为你而战了。”
大抵是因为辛钤的语调太柔和,像是儿时讲故事哄他睡觉的母亲,与燕泽玉认识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辛萨太子大相径庭。
燕泽玉愣了很久。
——辛钤好像变了很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为什么?”燕泽玉不自觉问了出来。
为什么灯点九盏?为什么讲这个故事?
为什么……吻他额头?
“你猜?”
辛钤笑了笑,薄唇勾勒出微弯的形状。
都说灯下看美人,此话不假。燕泽玉真真切切被辛钤这笑容晃了眼睛。
燕泽玉不是第一次看辛钤笑,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得如此纯粹。
不夹杂戏谑,不带有嘲讽。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笑。
他知道辛钤生得好,眉眼锐利,凛冽桀骜,但笑起来却收敛了锐气,漂亮得醉人。像辽远冰川上融化的雪,又像锋利刀尖上绽开的花。
燕泽玉失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看着辛钤发了呆!
脸颊后知后觉地烧红起来,九盏烛台迸发出来的光亮将他的心思曝晒,仿佛架在火上烤。
“我漂亮吗?”辛钤慢条斯理撑着下巴,侧头望着他。
“呃……”他可不敢说辛钤漂亮,之前对男人这张脸有所图谋的人,如今坟头草都半人高了,他哪敢触霉头。
所幸,辛钤并未再问,捋了捋燕泽玉鬓角睡乱的发丝,道:“你先休息。”
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九盏烛台被一一熄灭,最后只留中心位置的那一支。
寝帐暗了下来,是入眠时适洽的亮度,闭眼之后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