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一个人微服出行,没人敢问。”
萧怜不想再提这个人,看着雪婉瑜,“你不恨我?”
雪婉瑜抬眼,微笑:“恨过,不过早就不恨了。恨又能如何,爱又能如何?既然爱都换不来什么,恨难道会让我更好受?”
她仿佛一切都已看透一般,眉眼平和,放下了执着,反而比从前看起来,更美了一些。
“你一定想不到,这二十年,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拜神。”
“拜神?”
“是的,陛下,赐了我一尊对面神,说是海国供奉的神明,我曾经因为恨将它打碎,后来又因为怕,亲手将它的千片万片碎片重新拼凑在一起。可就在拼凑那神像的过程中,忽然就对这世间的一切顿悟了。”
雪婉瑜说到这里,眼中闪烁着某种光,是看透一切的光。
她当初亲手打碎了神像,萧怜曾预言她亵渎神明,将不得善终,可如今,她却靠自己的双手和善意,悟透了一切,改变了一切。
而真正的神明,却沉迷于情爱生死之中,无法自拔。
——
风君楚,乘了一艘大船,漂洋过海,数月之后,到了一个地方,叫做璃光。
璃光剑圣胜楚衣,当今海皇北珩大帝的父君,海国一战后立地封神。
他自然是知道他的,这世间,有谁不知道他。
既然知道他,便知道了那个叫做萧怜的女子是谁。
有人说她封了神,有人说她殉了情,原来她是去了九洲。
他早就该知道,她就是那个萧怜,若是早知道,那边明白,她心中所想的,到底是谁!
也自然知道了她口中的棠棠是谁。
风君楚踏上神都的大御码头,正值神皇大丧期满,满城尽去素缟。
逝者已矣,海国派来了新的神皇即将登基,一切歌舞升平。
他的心头却是如被重重一击。
在问得神皇寂灭后的陵寝所在后,风君楚便于夜深人静之时,悄无声息地来到梨棠的大墓前。
“梨棠,这么随便的名字,是他给你取的,还是她?”
他在她的墓前,按照父母祭奠子女的规矩,做完了全套,之后,笔直地立着,许久,一动不动。
“她那样拼了命急着要出来,该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可我当时并不知道,如今知道,却已经迟了。现在,我代她,在你的墓前祭奠,希望你不要怪她,她……她也是身不由己,她该是很疼你。”
风君楚,在梨棠的墓前,立了一整夜,天明时分,悄然离去。
——
三个月后,九洲的楚皇还朝,却一病不起。
他从来没有病得这么重,身边却除了白净净,没人敢靠近半步。
萧怜在神龙台中,悄无声息,对他的消息不闻不问,静候那个时刻的到来。
雪婉瑜也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先行一步,自缢而亡。
风如烈当年一个妾室的遗腹子风临轩,如今正值盛年,打着为父报仇、推翻暴君的名义,揭竿而起,在一群朝臣大将的簇拥下,逼宫广和殿。
替风临轩开门的,是白净净。
杀伐一生,到最后,风君楚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此时已病入膏肓,形销骨立,却一身凛然雄风仍在,让磨刀霍霍的风临轩不敢上前半步。
“禅位,没问题,但是,朕有个要求,你必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答应下来,如有违背,不但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还会如朕一样,断子绝孙!”
风临轩有些心里没底,“你总要说是什么要求才行,若是有悖天理人伦,我一定不会答应!”
“放心!必不会辱没了你的英名。”风君楚从御书案的暗格中,拿出一只早已写好二十年的圣旨,扔了下去,“照这个去办。”
风临轩拾起圣旨,展开看了一眼,当下唰地合拢,面露喜色,微微有些贪婪和狰狞,“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