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没有看见那强劲的飞矢!
只是呆呆的,无限欢喜深情的看着我。
忘记身处战场,忘记利箭袭身。
有一刹,我以为我在他眼中看见泪光。
难道……
然而这一刻来不及思考,我拼尽全力,反手一抽一甩,照日流电般射出。
锋锐绝伦的短剑尖利嘶鸣,追星赶月,在最后一刻,追上那必杀的一箭,堪堪触及尾端,将那箭撞得歪了一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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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尖带着瘆人的啸声擦他右臂而过,带着一串鲜明血珠,夺的钉在地上。
他却看也不曾看一眼,却已自马上飞起,不顾自己扑向的方向正是箭尖所向,不顾如果我那一剑不曾撞歪箭尾他就会被一箭穿心,只是专注的,目光紧紧盯着我,腾空而起,白色披风翻卷如云,扑向我。
我怔立在当地,只觉眼前暗影一掠,已被他紧紧揽进怀中,听得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响在耳侧:“怀素,怀素,怀素……”
似陌生似熟悉的怀抱,似熟悉似陌生的名字。
我有一刹那的僵窒,微微侧了侧头,感觉到他的发摩擦着我耳珠,丝缎般的触觉,淡淡的杜蘅气息笼罩近来,深幽而清远,那轻唤呢喃如细雨,一声声润湿了我的心,我只觉得自己绷紧的全身随着那呼唤一分分的温软下来,再兴不起半丝的抗拒与不适。
良久,我终于轻轻抬起手,反拥住了他。
他轻叹一声,将我抱得更紧一些。
我伏在他肩侧,无声的叹息,你是谁?你是谁?原来你寻找的果然是我,可是直到此刻,我依然不知你是谁。
看见同样扑过来却满脸欣喜驻足于半途,只以欣慰目光注视我们的那个中年男子,再垂目看他勉强压抑却仍微微颤抖的肩,我收回了那句:你是谁?
让他……多一刻欢喜也好。
那中年男子长剑飞舞如水幕,击飞纷乱的箭雨,他浑忘一切,只将我紧紧相拥,于纠缠呼喊着为生死搏杀的人群一隅,疾落如风流矢群里,遍地殷然血色与残落尸骸间。
——
天色将晚时,朱能终于攻下大名城。
火红的夕阳沉艳的颜色,透射在只剩刚刚经历烽火硝烟的城墙上,如泼洒了一壁的鲜血。
疲惫的士兵们此时才有心思远远的看过来,目光中满是好奇,我犹豫了一下,正要拉着那男子退开,却见一骑如飞而至,马上的却是朱能,他瞪着我,几乎快将眼珠都瞪了出来。
我在朱能惊讶的眼光中毫无瑕疵的微笑点头,转过身却问身侧那少年:“他为什么这样看我?”
原本微笑携我前行的他听到这话,立即顿下脚步,似是想了想,才缓缓回身看我,我对上他的目光,苦笑了笑。
半晌他低声道:“怀素,你……失忆了?”
“也许,”我吁了一口气,“也许是人为的失忆。”
“是谁?”他长眉一挑,怒气一现,立如利刃割过人的眉睫,锋锐凌人。
我淡淡道:“他说他叫阿悠。”
“贺兰悠。”他静静道,神色间倒不如刚才乍知我失忆的怒色逼人,只是更冷更寒了些,眉目如笼薄冰,“他封了你的记忆?”
我点了点头,他又问:“你……不记得我了?”
我很尴尬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见他只是微微一叹,轻轻拉了我到不远处一株树下,看着我的眼睛,淡而坚定的道:“没关系……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从现在开始记得,我定会让你永远不能再忘记我,怀素,我是沐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