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李歆若淡淡开口,皇兄还在南唐等候自己归去,即使是爬,自己也要爬回南唐。
突然间,李歆若身体之中,莫名的多了一股悸动,奋力侧身滚下钉板的另一端。
百尺过后,李歆若的衣衫早就破碎褴褛,躯体之上,鲜红的血液正沿着无数的创口,潺潺流出。
李歆若咬牙起身,回望走过的百米,红色炽然,血流一地,此时却见一抹胜利的微笑滑上李歆若的嘴角,向着身侧的侍卫道:“李歆若请求面圣。”
“歆若。”欧阳清风这才被禁卫放了过来,见李歆若衣衫破碎,血色浸染,眼角眉梢苍白无限,心中很是不忍,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瓷瓶,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将止血药丸服下。”
“嗯。”李歆若接过药丸的一瞬,险些摔倒,幸好被欧阳清风扶住,李歆若却推开欧阳清风的手:“我没事。”
饮下药丸,李歆若抬眉看向不远处的天启殿,目光盛宴华光,眉清凌傲远山,丝毫不像刚刚经历生死的人,有一种人,即使在最窘迫的情形之下,也绝不会显出分毫狼狈,无疑李歆若便属于此类。
“宣南帝李歆若面见太后娘娘。”太监尖酸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北齐皇宫。
李歆若步履沉稳的走向天启殿,踏进殿门的一瞬,李歆若竟有些恍惚,尘光零落,记忆的碎片渐渐被拾起。
当日自己也是孤身一人,一步一步的走过这
百尺大殿,一如亦往,只不过殿上之人已非昨日。
“你不怕哀家赐你一死?”拓跋太后一人端坐在殿中,眼中带着愤恨、不解,看向殿中衣衫褴褛、身受重伤却倔强清冷的女子。
“我知道太后娘娘心中所痛,”李歆若翩然抬眸,流离的瞳目中带着深深地愧疚:“歆若定会尽其所能偿还北皇一片深情。”
“偿还?”拓跋太后闻言勃然大怒:“你偿还的了吗?”
话语间,拓跋太后以雍容华贵的姿态走向李歆若,眼角眉梢透着母亲独有的痛意:“泽儿为了你,劳民伤财,自毁其身,沦为北齐乃至天下的笑柄,你告诉哀家,你偿还的了吗?”
“我会让他重新行走于世,”李歆若自有一种让人敬畏的气度,对其之语深信不疑:“而且,战局稳定之后,我会以万里江山,还他一生情诺。”
“你……”拓跋太后显然没有料到李歆若会以讲出这么一番骇人听闻的言论,有了些许迟疑。
“歆若从未想过染指天下,”李歆若淡然启唇:“况且,我相信,他会是个明君。”
“泽儿在双伊宫。”拓跋太后的眼角难掩苍老,轻叹了口气,言语间透出妥协。
“谢太后恩准。”李歆若略微躬身,随即快步离开天启殿,轻车熟路朝着双伊宫而去。
北齐双伊宫
祈颜泽依旧是一袭明黄色的龙袍,面朝窗外,看不清面容,但其茕茕孑立的身影,透着无限苍凉。
犹记得,当日自己不顾一切,用内力冲开穴道,随后奔至永夜城郊,只为护她周全,可是自始至终,她的眼中只有李宸若。
那一瞬间,祈颜泽蓦然发觉,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中,自己从来都不是归人,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是那个芳华绝代的女子,眼角眉梢的一场误会。
自己不顾一切,奋力杀敌,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嗜血无情、仇恨西晋,只不过是自己在拼命逃避,这无法承受的事实。
祈颜泽并不知道过了多久,亦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只是到了最后,心中越来越绝望,挥剑的一瞬,鼻头竟有些发酸,这是一场已经没有理由的厮杀,亦是一场没有救赎的厮杀,想到此处,祈颜泽戾气逼人的剑术渐渐停了下来。
恍然回神,才看到自己四周,早已经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甚至还有些尚未死去的人,缓缓在血泊中挪动。
“啊”祈颜泽根本无法承受眼前的一切,慌忙环顾四周,白色、红色、黑色,褐色,却惟独没了那一抹碧落。
“她走了,她终于弃我而去,不再回头。”祈颜泽嘴角滑起一丝邪魅的笑容,扔下手中通体血色的佩剑,此时才发觉腿部早已没有知觉,痛到没有任何知觉。
突然间,一向傲视于世的祈颜泽,竟像没了支撑一般,双膝重重的落在地上,而这一跪,便再也没能起来。
正值风华,却再也无法行走于世,这样的事
实寻常人尚且无法接受,更何况是那个名震天下的帝国天子北皇。
可是最让自己寒心的,不是双腿尽毁,不良于行,而是她,终究还是离开了自己,那般决然、那般绝情,那般沧海横绝。
“陛下,起风了,要不要?”许贵人莲步轻移,声音婉转,手中捧着明黄色的貂皮披风,略带询问的看向祈颜泽。
“出去!”祈颜泽尽管坐在轮椅之上,话一出口,气势如虹,吓得许贵人没由得一惊,向后退去,失手将披风掉在地上。
许贵人微微躬身,正欲将披风捡起,却见一支脉络分明的手映入自己的眼帘,碧色的衣袖很是夺目。
“你……”许贵人见此,立即怒意横生,先皇后喜着碧衣,后宫妃嫔纷纷仿效,陛下此次回宫之后,已经明令禁止,宫中任何人不能碧衣着身,竟还有人违抗皇令。
许贵人蓦然抬眉,却瞬间怔在原地,没想到来人竟是贵为一国之帝的李歆若。
“我……”许莲面色尴尬,不知该如何称呼,亦不知如何行礼,只是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