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如待你?此言似有深意,苏云婉尚未来得及细思,便被一阵叫好声打断,耳边苏云娇已是在叹:“都说‘以德服人’,二姐姐偏偏是‘以才服人’!”
看着扔掉一身矜娇的钟亭,不顾被抢去风头的慧珏县主,以及众人赞叹的目光,苏云娇感慨万千。二姐姐不愧是二姐姐,把所有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要是能有二姐姐一半厉害就好啰。
“韩妹妹,请。”面对众人称赞,苏云婥不为所动,淡然的将签筒递给下家韩素英。
韩素英正容接过,挑来选去良久才抽中一枝玉签,她极是紧张甚至不敢去看,就怕自己答不上来,惹人笑话。可惜,天不遂人愿,韩素英鼓起勇气一观签文,立时脑中一片空白,呆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边上与她颇有几分交情的闻鹿鸣,没看出她神色有异,见她抽了签便兴致勃勃的凑过去,问道:“韩姐姐抽中了什么,快让我瞧瞧……药名双声?这却有几分难了。”
闻鹿鸣蹙眉,她知道这位好友不擅韵学,所研经典也不像他人那般广博,不免为她担心。
“我……”韩素英被她一闹,算是回过神来,抬眼一望,见众人都看着她,不由玉面一红,几番搜肠刮肚仍是想不去,便偷偷向旁边闻鹿鸣投去求救眼神。
闻鹿鸣自然不会不帮,正欲提醒一二,不料竟被钟亭看去,只听她高声道:“闻姐姐可不许帮韩姐姐作弊,不然就罚你喝一海!”
慧珏县主心情刚缓和,又生出几分不悦,正要说话,却见秦也颦对她摇头,想了想还是忍下了。
“小妹!”见钟亭又胡乱抢话,钟盈轻斥一句,暗暗着恼。且不说慧珏县主,韩素英之父如今亦是钟家意欲拉拢的对象,今日请了韩素英来便存了与其交好之念,怎能如此这般。
韩素英小脸涨得更红,一双手不安的绞着衣摆。她家世算不得高,故而于场中诸位并不相熟,除了闻鹿鸣外基本都是点头之交,一时半刻间竟无人帮忙,而她素性胆小怯懦,心思颇重怕被人看轻,无法如苏云娇般洒脱认负,只得硬着头皮僵持。
其实前番若有其他人不会认输,她也不至这般,奈何唯一答不上的偏是那个以蛮横霸道,不讲道理,不学无术出名的苏七姑娘。
在座有几人见得这等情况,皆起了上前解围的心思,不熟归不熟,以不至交恶,能帮则帮,就当结个善缘了。
只是有人快了她们一步。
苏云娇离了坐席,拎着酒壶跑到韩素英身边,笑道:“韩姐姐定如我一般更爱这酒,有心学我,却不好意思说……来来来,酒我给你带来了,小妹敬姐姐一杯。”苏云娇斟满一杯酒,递至韩素英跟前。
“这……”韩素英一愣,知其是在帮自己解围,但,韩素英又看了看手中玉签,不知该不该接这杯酒。
苏云娇瞥了那玉签一眼,不由分说把酒杯往韩素英手中一塞,又一把将她手中玉签夺了过来,略为强硬道:“韩姐姐只管陪我饮酒便好,至于这酒令……”
苏云娇眼珠子一转,伸手朝闻鹿鸣一抛,笑道:“就交给闻姐姐好了!”
闻鹿鸣笑着晃晃手中玉签,道:“我可接了这令,却不知诸位姐妹肯不肯答应了?”
“七妹妹胡闹,诸位莫要理她,就由闻妹妹接续吧。”苏云婥左右一瞟,适时出声,钟亭原想借故发难,闻言亦歇了心思。
慧珏县主亦点头道:“就依了苏二姑娘之言。”
如此韩素英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苏云娇满是感激道:“多谢苏七姑娘解围。”
“谢我作甚?”苏云娇摇摇头,笑道,“钟亭定下这规矩,本意是为刁难我,不想竟将韩姐姐牵扯进去,为你解围是应该。”
为韩素英解围,此为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发现场中格局有点,余者姑且不论,有二人比较特殊,一个是齐水帘,还有一个便是韩素英了。
前者回来,她倒不意外,而后者,依照常理,如今日之宴,当是不会请她,要请也不会只请她一人。如此看来,韩素英会到场,应是有人故意为之。
韩素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言道:“总之还是要谢谢你的。”
苏云娇闻言一笑,回到自己坐席上,摒弃外物,一门心思观察起此间众人来。
有人远远将她举动看在眼里,侧首对一边端丽女子抱怨道:“枉我小姑姑前日回娘家,还一本正经的叮嘱我,要我帮衬着苏七姑娘一些,当时我满口答应,岂料竟无我用武之地。”
那名端丽女子名唤荀丽主,是荀相幼女,她听后一笑,道:“苏七姑娘十分聪慧,先前只是不懂事,现在好了。”言罢,复道:“倒是缃妹妹,不宜轻涉是非。”
“谢过丽主姐姐关心。”说话之人名叫赵缃,乃是苏云娇大表嫂赵氏的大侄女,“不过,我方才还以为丽主姐姐会去替韩姐姐解围呢。”
荀丽主道:“原是要去的,她既去了,便不用我去了。”
赵缃笑道:“我就知荀姐姐心善!”
又行过几轮,不知是为何因,总之有人不愿在继续下去,转而提议要去梅园赏梅,众人皆是附议。本来钟亭便是已赏梅为名下得帖子,可不能光顾着酒令,而忘了正事。
钟盈见了,招了个丫鬟过来,附耳言道:“你去和大少爷说,就说那梅园我要征用了,让他引着客人去别处。”末了,方转头对众人笑道:“姐妹们且等一等,我先命人去梅园收拾收拾,我们再行过去。”
苏云娇无所谓赏不赏梅,比起梅花,显然她对人更感兴趣。
她却不知,此刻钟府梅园正有人与她抱着同样的心思。
不过那人可比苏云娇段数高多了,一面分析格局,猜测钟家用意,一面与人谈论经典,吟诗作对,游刃有余,两不耽误,别是一般风流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