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选秀的事不用母后操心了,他说后宫妃嫔也不少,不必再选了。199txt”
晚上萧琰又来未央宫,他中暑的病症经过调养已经好全,但看动作迟缓,想来被庄妃烫得不轻。因我伤了脊骨,他叫我不用起身,还温声问我:“今日女官有没有来给你检查,你的伤到底要不要紧?”
我淡淡道:“她说养好伤后只要不累着,应该没事。”
萧琰“唔”了一声:“那就快快好起来。”
我见他没懂其中深意,索性长长舒了一口气,把话说明:“女官说臣妾腰伤不轻,日后不能侍寝了。皇上孝期已满,大可多去探望其他妃嫔……”
话未说完他已是满面赤红,目光如同尖针般从眼底透出,扎在我平静的脸颊上。他薄薄的嘴唇紧抿,像是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半晌方启:“皇后,这些年朕对你已足够忍让足够包容。自你重新回到朕的身边,多少次都推三阻四。你别忘了你是皇后,侍奉朕是你的责任!”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榻上起身,跪在地上郑重道:“皇上既然这样说,臣妾只好遵命。”
他不觉冷笑,一手捏起我的下巴几乎碾碎,声音也冷得有如三九天的冰雪:“你答应的还真是勉强,朕是那么喜欢强迫的人么?皇后,你太让朕失望了。”
他的脸数寸之距,说话间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让我反胃。我冷淡地回望他,强撑着身体一字一句朗声道:“既然如此,那么请皇上废了臣妾,另立贤后吧。”
他的脸在瞬息之间没了血色,惨白的如同一张宣纸。他紧紧盯着我,不放过我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而我昂首与他对视,不带分毫怯懦。
换做是从前,我没有这样的底气。但如今我笃定他不敢。
所以末了,他还是不得不忍了气,换了一种伤感的声音同我说:“你是母后亲自选定的皇后,这么多年没有大错,朕不会废了你。朕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一直很想补偿你。可是现在看来,你并不需要。”
他轻轻松开挟制我的手,我失去支撑背部一痛,整个人瘫软在步步生莲的金凿地砖上。他见状伸手,似乎是想扶我起来,却在停在半空中,淡淡道:“罢了,你就在未央宫做你的皇后吧。”
此后的几个月,他再也没有来过未央宫。宫中如期举行了选秀,由赵充仪主持。仲秋之后,又有一批簇新的女子通过了层层筛选,如同新鲜奔腾的血液,呼啦啦涌入后宫。
萧琰应当是很喜欢这批新人的,他夜夜留宿在不同的妃嫔宫中,恍如一股春风席卷了整个后宫,甚至驱散了愈来愈逼近的严冬。借着这股暖流,十月份李婕妤终于得偿所愿,被萧琰册为纯妃,赐居飞羽殿。
人人都道纯妃盛宠,七皇子也深受萧琰喜爱。新入宫的妃嫔大多都更爱与纯妃亲近,而对未央宫敬而远之。偶有一两个因为颇得萧琰青眼不屑理会纯妃,几个月内不是被贬黜,便是失宠。
金仁同我说这些时,我正拿着剪子修剪着白梅花。旧日思绪涌上心头,我不觉开口道:“你瞧眼前这白梅花,还是从敏肃皇贵妃最初居住的章台殿采来的。那一年冬天皇贵妃盛宠,皇上费尽了心思在她宫中种植白梅,只为博皇贵妃一笑。”
金仁赔笑:“奴才那时还不在宫里呢,听说后来皇上曾把白梅花镶嵌在娘娘衣襟上,衣带带香,成为宫外一段佳话。”
我嗤笑一声,只自顾自地道:“时人都喜病梅,病梅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故而送进宫里的梅树,全部都是病梅。而皇贵妃所喜,恰恰是不曾受过摧残的普通梅树。”
金仁试探性地开口问我:“娘娘的意思是放任纯妃不管?”
咔嚓一剪,几条梅枝被我遗弃,我淡淡道:“皇贵妃不喜修剪枝叶,本宫却觉得,该清理的枝条一定要清理。否则来日长成粗壮的枝干,就很难剪除了。”
正文第161章身世谜
鸿熙十八年春,纯妃李氏发现身孕。皇帝萧琰大喜,晋封李氏为昭容。李昭容盛宠之后,她的父亲也从川蜀小官,一路高升入京,如今也已经是刑部左侍郎。
后妃的礼遇与母家的尊荣不可分割,同样,母家的地位也可因一个女儿的恩宠而大幅提升。
原本失去妹妹势单力孤的李昭容,终于在接连有孕和父亲高升之后,慢慢熬出头。
赵充仪一向不得宠,除了抚养养子之外,就是来我宫中闲话家常。其实宫中的嫔妃除了每日问安,没有人常来我这里。在她们的舌根底下,我又老又恶毒,偏生还招惹不起,便只能敬而远之。
所幸积年,宫中还有一个赵充仪渐渐与我同心同德,能在我身边寂寞时,陪我打发打发无赖时光。
二月天气转暖,她想了个新奇的点子,想用细线在团扇上绣上图案,便拿着针线往我宫中来。宫中夏日用的团扇大多是绢面,上面或绘有鱼鸟花草,或是美人山水,林林总总的样式全部都是用笔墨画上去的,古往今来还从未有人用丝线绣花样。我觉得有趣,便让人去尚宫局要了不少还未来得及上画的绢扇,同她费力地绣了半日。
一边绣一边叙话,她引了针问我道:“娘娘这些日子深居简出,连请安都免了好几日,不知都忙什么呢?”
我随口道:“本宫哪里有事可忙,不过是觉得天气返寒,免你们来回奔波之苦。”针尖刺破绢面,我心思一动,道,“你去年秋天主理选秀这则大事,想来累坏了吧,如今可修养好了?”
赵充仪叹了口气,闷闷道:“唉,别提了,臣妾费尽了全部心力,好容易甄选了那么些妃嫔入宫,可是皇上一个都不喜欢,臣妾觉得那几个月真是白忙了。”
我状做不解,问道:“怎会,本宫听说褚良媛、贺才人都很得皇上圣心。这样称心的佳人,不都是你千挑万选寻出来的。”
提起这二位,她果然更郁闷了,长吁一声道:“褚良媛和贺才人都是依傍李昭容才能勉强有些恩宠,前段日子得宠的胡芬仪和孙贵人,因为有几日没去给李昭容请安,都给打发到冷宫去了。”
我淡然一笑:“宫里头的事瞬息万变,你进宫也许多年了,怎的还这样大惊小怪。”
她神色突变,大有避讳之色,凝眉道:“并非是大惊小怪,臣妾只是觉得心里没底。李昭容近日又有了身孕,若再生下一个男孩,膝下就有两个皇子了。她这个人,一贯眼里不容别人,偏生野心大的很。”她这话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看我,其中深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