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门来,就是要债的,今儿个你要不把银子还清了,兄弟们就不走了。”他说着,掌心铮铮寒光一闪。
马筠安目光微变,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赫然是一把匕首,竭力稳住心神:“什么银子?我何曾欠过你们钱?你们眼里还
有没有王法!“
“在涿州城,你跟我谈王法……”络腮胡一双鹰目盯着他,一脸不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皇帝陛下来了,也不能奈我何!”
宁湘看了半晌,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群人来找事,分明就是呼吸冲着马筠安来的,压根没那五百两银子的事。而这些人的身份,看样子也不简单,马筠安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只怕不是他们对手。
马筠安显然也意识到不对劲,方才是惊愤交加未多想,“那你说,我什么时候借了你银子?借了多少?”
他倒是没有隐瞒:“你堂哥欠了我们东家五百两银子,落笔是你的名字,不就是你借的?”络腮胡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写了名字的字据。
上面清楚写了借钱的时日、数额,最令马筠安震惊的,末尾写了他的名字,分明是他的字迹无疑。
马筠安双眼赤红,大惊失色:“我没有!怎么可能会签这样的字据……”
他和堂哥马危少有往来,两家虽是近亲,可他从未答应过堂兄去借赌坊的钱。
络腮胡比划着匕首,阴恻恻的盯着他笑了笑:“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不成。”
这边的喧闹总算引起围观,周遭议论声纷纷,唯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跌跌撞撞从隔壁出来。
看到院子里围着的人,吓得傻了,颤巍巍拉住马筠安。
妇人吓得不轻,那些人一吓唬,险些厥过去,喏诺道:“筠、筠安,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
马筠安眉头紧锁,声色深沉:“大伯母……他们是来要债的。可是我没有借过这笔银子,这字据上的名字是我所写,但并非我所借。”
这才是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读书习字,一心科考,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也闹不明白此事的来龙去脉。但马筠安肯定,自己的确没有签过这样字据,至于络腮胡为什么提到马危,那就说明与堂兄脱不了干系了。
大伯母抓着他衣袖的手一紧:“多少?”
“五百两……”马筠安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她:“他们说这钱是马危所借。”
“什么……”大伯母脸一白,险些昏死过去,马筠安手忙脚乱扶住她。
马危正是大伯母的儿子,马筠安的堂兄。
伯母仰头,忽然潸然泪下,跌在地上痛哭:“这银子……想来的确是你堂哥借的!”
马筠安怔了怔:“什么?”
“这天杀的混账东西,进了你家里换了你书,别的字迹都消散了,就留你的名字,才让他为非作歹得逞啊!”
这是极阴损的法子,只有黑市上会卖这些玩意。
马筠安的堂兄今年已到而立之年,早年娶过两门亲,妻子都早亡,留下个克妻的名声,没人再敢嫁过来。
前些日子,马筠安忙着处理亡母的身后事,马危借口帮忙,实则进了马筠安书房,用了那些下三滥的玩意儿。
马危游手好闲惯了,日日流连花楼赌坊,大伯母一人养家已然走投无路,偏偏儿子不争气,闹出这样的大祸来。
几日前马危吊儿郎当地说请堂弟帮了忙,会发笔大财,她没有在意,心想马筠安饱读诗书,没有闲心理会他。没想到今日赌坊的人找上门,拿出一张字据来,她才明白儿子做了什么勾当。
马筠安被大伯母的哭声闹得心烦意乱,偏偏万贯赌坊的人横在面前,他不能去找马危问清楚。
宁湘看不过去了,纤瘦的身影往马筠安旁边跟前一站,看了眼几步开外的络腮胡一眼,冷漠开口:“这钱既然是马筠安堂中借的,你们赌坊找他堂兄去,为难一个读书人做什么?”
“这怎么叫为难?白纸黑字就摆在这里,想抵赖不成!”络腮胡子拧着眉头打量她,脸上笑容略显轻浮,“姑娘,你是马筠安相好的吧?你既心疼,便替他还了吧!”
狗屁相好的!
宁湘气得红了脸,险些咬碎了牙,“谁借的你们找谁去。”
大伯母还坐在地上痛哭,马危那个始作俑者没露面,围观的邻里见赌坊人多势众也不敢多管闲事。
挡在面前的,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络腮胡子见都是妇孺,不客气地推了宁湘一把,怒视着马筠安:“我不管这字据是怎么来的,既然签上了马筠安的大名,这五百两银子就由你来还。要还不起,那我们就只有请你去跟我们东家好好叙叙旧。”
这是无赖泼皮,不分青红皂白仗势欺人。
宁湘被络腮胡推得脚步踉跄,回头已见他逼近马筠安,手心的匕首离马筠安不过几寸远,寒光铮铮,叫人心头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