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总是这样,爆总在预料之外。与元军接触的时间之早,大大出乎了邓舍的意料。
就在邓舍距离东牟山还有十里的时候,元军分出了一支人马前来阻截,人数不多,大约四五千人,但全部是骑兵。
“周近地势开阔,正适合骑兵纵横。将军,鞑子的意思很明显,以少部精锐阻截我军前进,继而主力加大攻打东牟山的力度。我军必须及早将来敌击溃,否则,一旦东牟山失陷,鞑子主力腾出手来,我军必陷入两线作战、落入敌人包围之中。”
说话的是许人,自关铎起兵,他就一直追随左右。数年间战功迭立,由一个小小的士卒,累功为今日的万户,作战的经验非常老道,可以说,他是真正的“猛将拔于卒伍”。
邓舍骑在马上,并腿而立,远望前方。军队从五更急行军到现在,士卒的体力消耗很大,仓促应战,肯定不是元军骑兵精锐的对手。他问道:“杨万虎部,还能撑多久?”
“杨将军部只有千人,尽是步卒。末将看,至多再坚持两刻钟,就很了不起了。”许人凭借自己的经验,回答道,他奉有关铎的命令,在不影响大局、有利战事的情况下,他必须服从邓舍的命令,强自按下心中的焦急,他急切地对邓舍道,“我军初至,阵营未成。末将适才凭高观看,来袭的鞑子骑兵,堪称精锐,绝非寻常探马赤可比。将军,请下决断。”
战鼓如雷,绵绵不绝。远方东牟山下,炮声震天;数里地前,杨万虎部拼死搏杀之声,隐约入耳。
邓舍沉稳自若,他眺望片刻,道:“令:哨探放出十里,重点巡弋我军左、右翼以及后方。”
“左、右翼?”
“杨万虎部比我军来的早,他军少而鞑子不拦他;我军一到,我军多而鞑子就动攻势。鞑子分明蓄谋已久,打的主意是围点打援,需得谨慎提防,小心为上。”是以,派遣探马为第一要务。
自有人接令而去。
“下步该当如何?”
“令:传杨万虎,坚持一个时辰,本将给他奇功;三刻钟,大功;两刻钟,无功;不足两刻钟,提头来见。”邓舍转头左顾,“监阵何在?”
一条昂藏大汉跃步跨出:“末将在。”
“引百人向前,监阵杨万虎,敢退一步者,斩!奋勇向前者,赏!”临阵对敌,激励将士用命的手段,千变万化,不外乎赏罚二字。宁叫将士惧己,不叫将士惧敌。
监阵官领命而去。
“令:前锋我部,扎车营,火铳手、弓弩手、盾牌手居前,做第二道防线。”邓舍所部,大半步卒,骑兵只有许人、李靖带来的千人上下。步卒对抗骑兵,没什么好办法,凭坚、用长兵器而已。
“用三叠阵,长枪手、刀斧手居次,短兵在后。”邓舍叫过来方补真,道,“收拾军中银钱,尽付监阵,开箱子、摆在我军阵后,杀敌不退有功者,立赏!”
他调度得当,命令一道道传下,许人、李靖自问,换了自己,也做不得更好,自是无言,分别前去调动部队,安营布阵。
早先行军路上,邓舍就防的有元军突袭,做过了准备。先,各兵种行军次序,按的就是三叠阵;其次,随军重车皆在两翼、前锋。凡事预则立,如今布置起来,很方便、很快。
前队驻扎,重车提前;川流不息的士卒,老兵们行若无事,新卒们面带彷徨,在军官们的压制、喝斥下,姑且还算有条不紊。
代表车的龙旗、弓弩的狗旗、盾牌的羽旗,缓慢而不停断地向前移动;紧随其后,则为代表枪戈、刀斧的旌旗;每一处旗帜,都代表了不同兵种的集结地点。士卒们布阵的人流中,邓舍打马上了高地,观望左右地形。
下午的阳光,很炙热;正前方是轻盔轻甲的元军骑兵;身后左右是一望无际的红旗、红袍。人、马踩踏出的烟尘,漫漫天天,呛入鼻中,邓舍忍不住咳嗽几声。
左边很远的地方有一条河,阳光把它晒成了一条晃眼的白带子;右边十里外的东牟山,巍峨高耸。河水和山之间,是一处大致开阔的地带,河边有点草丛,依次向左,略微几丛灌木,偶尔有点丘陵,夹杂了数间破败的农舍,本为田地的位置,早成了废弃的荒野。
“拿旗来。”邓舍伸手,问毕千牛要过来绣着飞鸟的大旗。按照关铎的军制,飞鸟旗,代表骑兵。
毕千牛双手送上。丈余长的旗杆,握在邓舍的手中。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举旗、叫过李靖,两人驰马奔下,他高喝:“大宋的勇士们!”
骑兵们望旗而聚,邓舍奔驰他们的阵前,鼓足力气,扬声大呼,他道:“我大宋铁骑,驰骋淮上、啸傲两河、奔腾华北,远赴塞外,大小战百余,何尝有过一败?凡我飞鸟旗到处,鞑子无不望风披靡!
“圣天子百灵相助,我大宋天威,名动江南。上至虏酋,下至妇孺,谁人不知?你们,都是战无不胜的勇士。而竟有丰州一败,痛尤至今!男子汉大丈夫,岂有遇到耻辱却不想报仇雪恨的?
“今日,鞑子虽多,统属不一,胜不相让,败不相救。他们的勇气,怎能与我们相比?此正大丈夫报仇雪恨、建功立业的机会!今日,你们想报仇么?”
众军大呼:“喝!”
“想用他们的血,来洗刷我们的耻辱么?”
“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