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几乎都忍耐不住了,才见到一影大师松手睁眼,又听他长长呼一口气。
但谁也没有法子从他的动作表情上,猜测出他诊查的结果,是以一片寂静,单等一影大师发表意见。
一影大师重重的咳了一声,打破了岑寂,这才说道:“朱大侠果然尚有生机,他的脉搏还在跳动,不过轻微得连老衲也几乎觉察不出。”
佟长白大喜道:“那么咱们快走,你开好药方,咱们抓药救活他。”
一影大师道:“这倒不忙,老衲刚才一面诊查脉息,一面动脑筋寻思急救之法,咱们第一步须得让他恢复呼吸,再查明他内伤的情形,才用药物救醒他不迟。”
他忽然缓缓走开,仰头望天,一派深思冥索的样子,众人于是又都不敢开口,免得妨碍他的思路。
一影大师绕圈子走了好一会,才道:“以老衲的猜想,朱大侠呼吸停顿之故,恐怕是他自行施展龟息之法,并不是因伤势太重所致。”
佟长白道:“这怎么可能,假如他落在水中之后,尚且有力施展龟息之法,何不干脆走出污水。”
盛启也道:“是啊,他从那么高摔下来,纵然是金刚不坏之体,也得立时不醒人事,如何还能施展龟息的功夫?”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几乎都认为这个假定不能成立,只有欧大先生独自凝思,久久不语。
大家最后都发觉了,望住欧大先生,等他发表意见。
欧大先生缓缓道:“老朽认为一影大师的看法很有道理。”
众人得闻此言,无不目瞪口呆,欧大先生又接着道:“一影道兄,假如你的看法不错,便该如何下手抢救?”
一影大师道:“先设法解开他龟息之法,以咱们目下人手,足够有馀。”
欧大先生沉重地道:“假如咱们判断错误,便将如何?”
一影大师道:“那时朱大侠的一线生机已断送了,再无抢救的可能。”
欧大先生道:“换句话说,咱们如若判断错误,以为他是用龟息之法闭住呼吸,而事实上却不是,则你若下手的话,他立时身亡,是也不是?”
人都不知道这位武当高人何故噜噜苏苏的说这许多的话,却听一影大师道:“道兄说得极是,这事决计不能错,一错便休!”
欧大先生道:“然而假如咱们不动手,你瞧朱大侠能维持多久?”
一影大师道:“最多半个时辰,就永绝生机。”
欧大先生目光如电,扫射过众人面上,严厉地道:“诸位都听见了,假如咱们不咬牙动手,朱大侠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硬着头皮试一试,老朽认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假如朱大侠命不该绝,则一影师兄的推测一定没错,或者可以把他救活也未可料。”
佟长白道:“那就快点动手,假如不幸失败,谁也不会怪到一影大师头上。”
一影大师道:“好,事不宜迟,咱们动手吧!”
他环顾众人一眼,又道:“这龟息之法,诸位无不懂得,但外人要出手解救,却十分不易,必须有几位高手同时合力震拍二十四处穴道,方能破解,现下咱们人数不少,老衲拟请欧道儿、巴施主、法音出手相助,每人认取六处穴道。”
他很快向那三人说明那些穴道,以及下手时的次序,然后取出一粒丹药,交给杜七姨,道:“有烦你仔细守着,当朱大侠嘴巴张开呼气之时,立即塞入他口中,此丹入口即化,效力迅速,立时可以使他心脏恢复跳动。”
嘱咐已毕,四个人各占方位,一影大师轻喝一声,四人同时运功出手,疾拍朱宗潜身上各处穴道。
他们拍到第六掌时,朱宗潜突然嘴巴一张,呻吟吐气,杜七姨手急眼快,一下子把丹药塞在他口中。
一影大师抹一抹面上汗珠道:“我佛慈悲,咱们居然弄对了,这一步难关总算渡过,马上就要开始第二步治疗了,假如略有差错,他纵然不死,那一身武功亦无法保存。”
佟长白道:“那么大家切切要小心行事,试想失去了一身武功,何等悲惨,倒不如死掉还要好些。”
一影大师道:“咱们目下在这深山野岭之中,无法找到适合的药物,因此之故,咱们多半要运用内功心法,帮助朱大侠遏抑内脏伤势,使之暂时不致于恶化,然后赶到城镇,始行用药物医治。”
杜七姨道:“武林公认少林寺跌打伤科天下第一,假如连一影大师也束手无策,宇内定无别人可以救治朱大侠了。”
佟长白听了这话,喉咙中咕噜一声,方要表示反对,但旋即想到法音大师亦是少林高手。
他向来意气用事,并不理会是非、善恶,当下忍住了反对的话,一影大师已开始诊察朱宗潜的伤势,是以没有开口。
倒是法音大师道:“杜七姨好说了,敝寺的跌打手法容或有点效用,但却万万不敢当得天下第一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