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kanshuboy”
隔著假山疏离的罅隙,游丝般的几缕月光漏了进来,流转在那人宛若清玉的脸庞,我没有看错,他就是韶王。
“安。”韶王沉声应道,侧身就下撇下我离去。
我双臂一舒,径直挡在他面前。
韶王对于我的蛮缠似乎已是不太耐烦,语声清淡地说道:“慧嫔娘娘,你这般拦着本王怕是不合适吧,让人看见,本王无所谓,你就要惹祸上身了。”
我依然一勾唇角浅笑,“难不成留王爷说几句话也是犯了规矩?”
四下静默,宫宴设于靠近前朝的冰璃宫,而此地已临近萍枫、幽宪一带的宫廷偏远之处,丝竹之声已是莫及,有也便是缥缈幽远,时断时续。
“那你究竟想说什么?”韶王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无奈神色问道。
我凝视着他,幽幽地问道:“王爷可想知道姐姐为什么要自请出嫁?”提到颜卿,我见他墨黑的星哞间光芒一紧,接着说道:“真的是被姨父那几句大义说动了,感化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是——因——为——你——还有与你同谋的那个人。”韶王语调轻缓,那几个字却是落音极重,“现在说完了,本王可以走了吗?”
这次我没有伸手拦他,听得他与我擦肩而过时衣衫细碎摩挲的声音,我亦是转首,朝着他的背影,“既然王爷都已经知道……”声音中透着冷意地质问,“王爷为何不戳穿我呢?也好名正言顺地治我的罪。”
“没兴趣跟你浪费时间。”高奕析漠然地说道。
“呵呵……”我轻抚两下掌,脸上笑意漾然,声音却是陡转锋利,“是有私心吧。”我施施然地靠近他,“毕竟,女人只有对一个人死心之后,才会愿意接受另一段感情。”我的脸庞隐入假山带出的晦暗中,只余一双泠泠否认眼眸在暗色中明如寒星。
“林小姐说话真的不留别人一点颜面。”韶王的神色依然平静无澜,看我的时候多了一丝寻味的嘲弄。
“韶王。”我毫不回避地直视他的目光,“我的确有错,但不至于有罪。我帮着姐姐离开一个并不是十分爱她的男人,而耶历赫为她可以放弃大好的攻势,可谓用情至深。姐姐与他夫妻多年之后,再回想往事,姐姐说不定会觉得还要谢谢我这个妹妹。”
韶王神色中的嘲弄之意更深了一层,冷漠地抛出两个字,“狡辩。”
我的眼波如珠华流转,刻意加重声音到,“世事难料,王爷!”
从石缝中漏进来的月光,映衬出他面庞如落雪般清新洁净之色,自生凉意,他突然笑道:“慧嫔你完全是为了复仇而进宫来,真是不惜一切。你凭着一张与她相像的脸谋取……这样你又算是什么?跟卖有什么差别?”
“呵呵……”平地而起的笑音空灵,云色的广袖遮掩住我一半的容颜,却遮掩不住我眼中凛然的寒意,有多久不曾流露出这般桀骜的目光了,又有多少次对镜练习,使眼中流露的只能是温柔,娇憨,聪慧,可怜,绝不能是刺人的冰冷。
“王爷说我言辞中不肯给人留脸面,于此王爷也是不相上下。”我收敛笑容,神色顿时深郁,压低声音道:“我这样是卖,那么,颜卿呢,她又算什么?也是在卖吗?”
颜倾天下番外双生花之慧妃紫嫣宫门寥落意多违3
章节字数:3407更新时间:10-06-1308:05
韶王眉宇间隐隐有恼怒之意,我若是自毁无所谓,但是这样说颜卿,怕是让他听了不舒服。
“唉。”我却是优雅地拣了一处洁净的地方坐下,平静地说道:“我们来谈谈姐姐吧。”
见他沉默,我就兀自说道:“姐姐与我自幼就是相识,不是同姓姐妹,情谊却胜似同姓姐妹。长年的相处下来,我对她的心性也比旁人了解得多一些。姐姐容颜美冠绝伦,才华横溢,又兼有蕙质兰心,心性中颇有几分傲骨,一般的男子皆是不看在眼里。就算那日在凤仪宫中被皇后选中,亲赐凤来仪金镯,她亦是反应淡漠,说她无意成为太子妃。这事若是换成别家女儿受皇后如此青睐,早就欣喜若狂了。”
“以至于颜家被贬往集州。”谈起旧事,我深吸口气,定下心神继续道,“在那里遇见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皇上对她一见倾心,又得知姐姐就是以前与他失之交臂的女子,更觉因缘巧妙,欲求佳人。可是对于皇上深情,姐姐却是百般回避,甚至还亲口拒绝过皇上,明言不愿进宫。可是……她为何后来又愿意了……”
我目光澹澹地看着韶王,眼神如冷涩的冰泉斜飞过七弦,错落地荡出一阵纷乱的琴音,“因为……那年年末……姨父遇刺了!”
“她感到整个家族如蝼蚁般受制于人,生死由人的悲哀……”我叹息道,“合上眼眸之际,脑海中又清晰地浮现出那段充杂着混乱与惊惧的回忆。
那句“未浇灭的死灰,未除根的野草”竟是一语成谶!
颜府中烛火亮如白昼,浣昭姨母容色憔悴地坐在圈椅上,身上宽大的白色裙裾恍若一瓣发黄的梨花。
那时伴着橐橐纷乱的脚步声,我心中惊恐不宁,拥着被子整夜无眠。犹记得那时辗转反侧之际,颜卿姐姐突然冲进了我的房间,满脸都是清泠的泪珠,眼神中却藏着一股子执拗与刚烈,藏得那么深,却又是像是积蓄已久后要喷薄而出。那夜我们几乎什么话也没有说,未点灯,黑黢黢的房中没有悲戚的啼哭,却是死一般的静寂。
我看见颜卿在窗口抱膝坐着,娇柔纤弱的身体在地上的投影缩成小小的一团,脸庞上莹洁的泪水渐渐地被风干,她总是这样,若是心中有事。就这般抱膝沉默地坐着,仿佛紧紧地抱着自己时会带来安全感。
一夜愔愔无言,熹微幽明的晨光透过窗格投射在她脸上,连同着朝霞沉紫墨红泼洒而下的凝重色泽,有种说不清的凄艳明丽。我终于听得她启唇问道:阿紫,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又能做些什么?
那是一夜之后,我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问颜林的何去何从,我心中亦是冰结般的凄凉,只是落寞地答道:又能如何呢?人若欺我如刍狗,任意屠戮。而我无力抗衡,除了引颈待杀,还能做什么?更何况我们都是女儿之身,就更加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