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兄。”
梦渊叫道。
“弓!”
白起闻言,突然长身而起,在疾驰的马车上,他傲然稳立,就像是站在平地上一般,只见他轻舒猿臂,从背后解下一张长弓,左手从鞍座旁抽出一支利箭,在那一刻,弓开如月,箭已在弦,好一式犀牛望月!
“嘣——嗡——”
郭大路只感觉到一缕锋利的风从眼前掠过,刮得眉宇间有些生疼,在百步开外,树上已有一人应声落下,油腻的衣衫,满是风霜的脸,正是麦老广。此时他的肩头上钉着一支长箭,箭身透体而过,鲜血淋漓,他的脸色惨白,满是惊惧之色。他知道那一箭原本是应当贯穿自己咽喉的,要不是自己全力闪避,此时已被一箭封喉。
白起的嘴角泛起了一丝残忍的微笑,金色的瞳孔,似乎是猛虎的双眸,他盯着对方,手中不知何时,已又多了一支箭,锁定了对方。
麦老广,或者说是凤栖梧如梦初醒般出了一声怪叫,或者是惨叫,更像是惊叫,他一蹦老高,以惊人的度,向着侧后方逃遁而去。
弓弦声再度响起,凤栖梧吃惊地看着胸前透出的箭镞,全身的力量已随着这第二箭尽数流逝,他双膝一曲,颓然倒下。
马车打了个弯,调转车头,在凤栖梧的尸身旁停下,梦渊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从凤栖梧的身上,取下了长箭。本来这贯入人体,被骨节卡住的箭矢是很难取出的,但在梦渊手中,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只是手腕一振,箭矢就拔了出来。随后,他左手一推,已是向前方路旁草地出了一掌。
“呯”
这一掌,在地上打出了足够容纳一个人的大坑来,坑中的泥土,就像是被铲子铲起的一般,堆在了一旁,梦渊足尖一挑,凤栖梧的尸身翻腾而起,平稳地落到了坑中,就像是被平放进去的一般,梦渊紧跟着衣袖一拂,那些泥土轰然塌落,将尸身埋葬其中,接着他双掌虚虚平按,就像是有两块无形铁板按压而下,将泥土按实沓紧。
随后,他从马车上抽出一块木板,信手在上面划了几下,往地上一插,成了块简单的墓碑,上面五个大字---------凤栖梧之墓。
“尘归尘,土归土,让亡者安宁,让在世者得解脱,无量天尊。”
口中念叨了两句,梦渊走回马车边,望着惊呆了的郭大路道:“他虽是自寻死路,却也是一条性命,任其曝尸荒野,非我名门正派弟子当为,你可明白?”
郭大路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冷,平时便利的口舌,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作用,只是点了点头,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孺子可教也。”
梦渊满意地应了一声,回到车上去了。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有些冷,有些害怕?”
伸出手来,将有些哆嗦的郭大路拉上了车辕,白起递过来了一个酒囊。在这须臾功夫,他又回到了先前那个粗犷豪迈的大汉的样子,方才那暴起杀人,如猛虎扑食般的凶威,在这一刻已是荡然无存,若不是郭大路亲眼所见,根本难以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归拢到一个人身上。
郭大路大口喝了一口酒,酒是杜康,从镇子上离麦老广烧腊铺不远的言茂源酒铺买的,味道很熟悉,就在昨天,他们还在麦老广那里喝了不少,但是如今,麦老广已经成了个死人,而且入土为安了。
想到车中那个和自己年纪相若,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家伙,入室搜刮如卷席,埋葬尸体如农夫翻土般的随意寻常。郭大路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与他动手,会被那人像是只蚂蚁一样碾死,就是眼前这个大汉,一身功夫也要比自己高明得多。
“原来,这才是江湖,原来,我郭大路自以为了得,却连个屁都不是。”
他心中叹了口气,如果自己真是个屁,也许对方还会将自己放了,但是这时的他不但不敢提起这个,连想都不敢想。
“江湖,并不像是很多年轻人想的那样多姿多彩,在江湖中,从来不缺乏残酷的命运和冷酷的现实。”梦渊的声音,便在这时再次响了起来:“江湖是个大染缸,一旦踏入江湖,难免会随波逐流,你不仅会失去你的天真,还会失去更多的东西。不过在江湖中,在身不由己的同时,我希望你能够把握住自己的本心,如果失去了,也能把它找回来,否则的话,你终会被江湖的浑水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