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惠方忽然想,刘茂松哪怕跟这个六七岁的孩子学个一星半点,她这日子也不至于累忙成这样啊?她再给袁柳夹了个四喜丸子,“爱吃这个不?”
小家伙说“爱吃”,嘴角沾了满满的酱汁,怕是饿坏了。袁惠方说你慢点吃,老子饿不死你。喜欢吃以后我多做点就是了。
说完见袁柳吃得更大口更起劲,年三十这天她才真正开心地笑出来,“狗-日的,你像谁哟。”
“我像妈。”袁柳笑,大眼睛扑簌着可爱。
母女俩就看着电视边吃边喝,袁惠方将半瓶五粮液都干掉时,袁柳已经吃得肚皮圆滚滚。这时早就吃完年夜饭、按捺不住的宿海已经溜到她家门口,“袁柳,来放烟花啊。”宿海终于磨通了毛信霞,将刘海烫成了秀兰·邓波儿,挂了个硕大的假睫毛手持好几根仙女棒喊袁柳出门玩。
袁惠方说小心点,就任孩子出门了。
宿海看了眼袁柳,“诶,你年三十不换新衣服?”她近来眼光有变,不喜欢粉色金色,反而爱上了八中校服那样的蓝白色。可到处都买不到这种搭配的女孩新衣服,路过小商品市场的毛信霞灵机一动,将件假冒伪劣的切尔西蓝白球服买下,套在了小姑娘的红色小羽绒服外。做孩子的开心不已,觉得自己的穿搭突破了往日水平,做妈的暗自庆幸:才十八块,就当围兜挡挡脏吧。
“我妈给我织了新衣服。”袁柳得意地扬起苹果脸,两个孩子的小脸颊都被外面寒气冻得通红。城中村霸王花就身着红妆外套裙子一样的球服,拉着穿着亲戚送来的二手大一码衣服的袁柳放烟花。
“袁柳,等你头发长了,我也让我妈给你烫刘海好不好?”宿海的小手捏着仙女棒转圈圈。
“不用了,我要剪俞任姐姐那样的。”可袁柳也想玩,她从宿海手里拿起另一根点燃,两人拿着仙女棒开始面对面画圈。
“这个是俞任姐姐的名字。”袁柳画俞任二字。
“这个就是那个卷毛姐姐。”宿海画怀丰年的眼镜儿。卷毛姐姐其实人不错,被她咬了还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给她买了包三无辣条。
“我看到你爸带你去楼顶放冲天炮了。”袁柳又说。
“我不喜欢那个,我妈喜欢冲天炮。”宿海的后爸其实很疼毛信霞,店里有客人开后爸玩笑,诸如“你可是夙愿得偿”,“初中没追到没想到三十好几成了”,宿海知道后爸很早就认识妈妈,两人是同学。
两人就你说说我说说,围着城中村街道转着仙女棒,全部烧完后宿海被家里喊回去吃汤圆,袁柳则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别,两人约好明早接着去小公园玩。
袁柳绕过王孝礼家的大黄狗到家门口时听到里面“乒乓”、“噼啪”不绝于耳,邻居从他家二楼阳台探头,“惠方啊,老刘,大过年的呢,歇歇啊。”并示意袁柳,“快去劝劝你妈你爸,打好久了。”随后关上玻璃窗,伴着一句“妈的还让不让人过年。”
袁柳拔腿往厅里跑,果然看到父母闹出了比春晚更大的动静,袁惠方喝得满脸通红,但整个人被刘茂松摁在地上左右抽耳光。输掉本钱的刘茂松回家后没碰到好脸色,和袁惠方话没说几句谈到了打孩子耳光的问题。他当即摔了一只碗,“老子又没同意你带回来孩子!吃老子的我打不得?”
袁惠方酒气上头掀翻了年夜饭桌,“吃的是我的!你算个屁,你就是个瘟神!”
战火纷飞间,袁惠方被刘茂松再次反制了双手摁在地上揍,他仿佛要将所有生活的不顺都靠耳光发泄出去,“老子当年高中成绩不错,复读又怎么样?老子再复读一年就能上大学!”说完是一巴掌。
“你杀了老子三个孩子,三个!老子绝种了找谁?”再一巴掌。
袁惠方的身体拼命挣扎,双腿用力踹刘茂松。刘茂松双腿压在她膝盖上又一巴掌,“你以为老子想娶你?我要是家里老大或者老小我父母至于逼我来?”
袁惠方竭力到脖子青筋露出,她咬刘茂松的胳膊,这次横下心打她的刘茂松虽然吃疼,但是怒目继续,“我让你咬!”将袁惠方左右嘴角甩出了血。袁惠方侧脸时看到袁柳惊恐的在门前,她眼睛示意袁柳滚开,刚松口要说话又被刘茂松拽着头发撞头。
一声声砸在水泥地板上的声音犹如鬼敲门,袁柳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可她无法走开,她妈在挨打。
袁柳眼泪滚出来后忽然瞥见地方的五粮液酒瓶子,她抄起瓶子朝刘茂松头上砸去,位置不偏不倚,随着刘茂松一声闷哼,他被开了瓢的头渗出深红的血。瓶子也滚落在地上,不愧名酒,瓶子都这么结实。
而袁惠方得了空终于起身,她愣了愣,忽然疯了般抓着刘茂松领子也左右再给他几个巴掌,“你他妈-狗日的!”
再盯着袁柳,“去打120啊!”
袁柳听错了,拨了110,“喂,警察阿姨,”听到接线员的声音后袁柳哭出声,“我爸爸打我妈妈,我把我爸爸打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