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挂着灯笼,暖光披在他的身上,她身处室内,被数十支蜡烛包围,而他们之间隔着的院子中央却是黑乎乎的,恍惚间,他竟有种跨越无尽黑暗与心爱之人相见的感觉。
思及此,谢屿崇没有选择绕走廊的路去小药房,而是选择踏入没有燃灯的院子中央,从黑暗中一步一步靠近她。
很矫情,但他很快乐!
才从研制解药的严肃事情里抽回神思的姜倚宁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等谢屿崇再次踏入光线所及之处时,她的视线径直落在他手中的冰盒上。
“拿到斛莲了?”
她一边觉得他特地提着个冰盒来,就是因为里面盛放着斛莲,一边又很清楚地知道此物有多难得,飞鸾告诉她宫中的斛莲早已腐烂,他让他们竭尽所能去找,但他们都知道希望很渺茫,所以她不敢让自己抱有幻想,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不可能的,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一个下午就变出斛莲来”。
期待、紧张又企图压下这些情绪,她姣好的面上灵动地流露出这般复杂的神色,谢屿崇脚步不由得加快,迅速走到她面前,将拿冰盒递给她:
“是,听说这东西不易保存,我一拿到就赶过来了,你快看看可还能用?”
姜倚宁悬在嗓子眼的心倏地落回了原位,她笑得比烛光还要灿烂,接过冰盒将其打开,一股淡淡的冷香扑面而来,她一眼就被正中央的斛莲吸引了目光。
应该是采摘了些时日,斛莲花瓣不似新鲜时那般肥厚,但是花瓣洁白无瑕,花蕊鲜黄明艳,本就美得叫人挪不开眼,如今被盛放在剔透的碎冰面上,更是增添了几分圣洁。
“太好了!”
姜倚宁迅速合上盖子,将冰盒放到安全的位置,然后把研磨药材的任务交给谢屿崇,自己则是将不需要研磨的药材称重配比:
“你从哪儿找来的这药?我听飞鸾说你从宫中出来那会儿还一筹莫展呢。”
“山人自有妙计。”谢屿崇一边磨着药材一边开玩笑,得到姜倚宁一个不满的瞪眼后他乐呵呵道,“我听说南修仪有个幕僚家中用冰量不正常,就让人去把他家给搜查了,还真叫我找到这玩意。”
他想起她一拿到药材,十有八九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配解药,所以简单明了地将下午搜查南修仪幕僚府邸及他手底下人如何栽赃的事说了一遍。
他自幼就是受正统教育的,学的是圣人训,讲究堂堂正正,就连前世最艰难的时候都不会用这些损招,所以眼下和姜倚宁说起来难免有些不自在,在看到她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也在为他的变化而吃惊后,他轻咳一声,生硬地强调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能给南修仪使绊子,我也不介意和三皇子联手。”
似乎是解释,也似乎是以如此说法告诉自己此举无错。
姜倚宁失笑,眼看着他耳根子通红,她低下头逼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称药材上,可惜嘴角却久久没能压下来,她声音尽力平稳:
“我姐夫若是知道你为了他又是欺瞒皇上又是栽赃嫁祸的,铁定对你感恩戴德。”
正有些窘迫的谢屿崇立刻脸色如同锅底一般黑,谁是为了徐世宁了?谁要他感激戴德了?
因为所有药材都已凑齐,屋内二人心上的巨石都被挪开,自然就有心思闲聊打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