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邬宁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说我舅舅,一辈子都为燕家人劳心劳力,临了临了反倒被自家人给算计了,
多有意思啊。”
郑韫眼底也有了些笑意:“燕宰辅久居高位,独断专行惯了,他自诩所作所为皆是为着家族长远考虑,为着大局着想,殊不知人心不足蛇吞象。”
燕家鼎盛时期,燕贤作为家主,自然有着绝对的威严和话语权,可随着邬宁势起,燕家处境日渐艰难,燕贤已然不能服众。
“与其将命运交给老糊涂的燕贤,不如自寻出路,哼,他们心里打得这算盘,隔八百里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邬宁说完,“啪”的一声落下黑子,洋洋得意的抬眼看郑韫:“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已经掉进我的陷阱里啦。”
郑韫眉头微蹙,又很快舒展开,不慌不忙的为自己解困:“陛下棋艺精湛了许多。”
“那是。”邬宁想多玩一会,并不急于赶尽杀绝,重新筑起一道防线。
棋局到这里,便是一步也不能走错,两人停止了方才的话题,将心思都放在面前的这盘棋上。
“陛下。”荷露端来安神茶,柔声说了句:“要趁热喝。”
邬宁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习惯性的舔了舔唇瓣:“好酸……”
“兴许是红枣放多了,下回奴婢记着让她们少放些。”
“唔。”
邬宁将空茶盏递过去,随手搁了一颗棋子在棋盘上:“欸——”
郑韫弯起嘴角,捉住她的错处,又是一阵穷追猛打,邬宁很快失了防线落得下风,不禁懊恼的瞪了荷露一眼:“都怪你,我要输了。”
荷露暗暗腹议,这哪里能怪着她呢,要怪合该怪郑韫才是,陪着陛下解闷竟还如此较劲,也不知道让着点。
这般想着,荷露扭头瞪了一眼郑韫。
郑韫不为所动,仍旧落子飞快,杀气腾腾。
邬宁动作逐渐慢下来,终于是将指尖擎着的棋子一丢:“哼,你赢啦。”
郑韫微微一笑:“承让。”
说完,抬眸看向邬宁,她正欲坐起身,那绣着祥云暗纹的雪色寝衣略显凌乱松散,内里一抹朱红与挺而白皙的浑圆若隐若现。
郑韫像是被烫了一下,倏地挪开目光,再开口时,声音便沉闷了些许:“天色很晚了,陛下早些安置吧。”
“我舅舅那边你要盯紧,别叫他真和邬振搭上线。”
“嗯,我明白。”
邬宁想了想,又问:“燕泽近几日如何?”
郑韫道:“陛下放心,他舍不得死。”
燕泽虽不在朝为官,但他这些年惹出的那些破事,没有一件是不需要燕家人给他擦屁股的,单以权谋私,罔顾法纪这两条罪状,就足够燕家喝一壶。
他若真为着顾全大局把自己给弄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恐还要叫邬宁为难一番。
“我估摸着他也没这份心性,不过谨慎点总归是好的,这节骨眼上,千万别出差错。”
郑韫点点头,见邬宁没有别的吩咐,默默退出内殿。
湿凉的晚风掠过草木花丛,染上淡淡的甜香。郑韫立于廊下,望着悬在夜幕中的那轮圆月,深深吸了口气,滚热的心口得以舒缓。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