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捏了颗剥好的莲子来吃,不甜不脆,没滋没味,稍稍一恍惚,就觉得自己和慕徐行之间恐怕是真要出大问题了。
……
京城依旧繁华似锦,朝堂依旧尔虞我诈。
这里的人就像花尖尖上的露珠,一个不慎便会滚落,惨痛的摔成任由践踏的泥点子。
一回京,邬宁便不太能顾得上慕徐行,她要彻查赈济粮一案。
粮、钱、兵,随便哪一样都可算作她的半条命,邬宁怎能将自己的半条命弃之不顾,所以得彻查,从根源起顺藤摸瓜,将这几年藏在燕家背后胡作非为的地方贪官统统清理干净。
毕竟北漠道阻且长,要打仗万万不可缺粮。
不过在百忙之中,邬宁抽空去了一趟景安宫。
自燕氏一族获罪覆灭后,邬宁还没有见过燕柏,一来是心中有愧,二来……她也怕燕柏充斥着仇恨的目光,说到底那是最疼爱她的表哥。
可邬宁还是来了。
“奴婢参见陛下。”
“君后这些日子如何?”她站在殿外询问掌事宫女。
掌事宫女语调轻快:“回陛下的话,陈姑娘果真神医妙手,君后只用了几服药就有了起色。”
邬宁闻言微微舒了口气,这才往里面走。
殿内开着窗,清风流淌,目之所及处摆满了应季花卉,姹紫嫣红,香气逼人,将原本苦涩浓重的汤药味尽数驱逐。
掌事宫女见邬宁环视四顾,忙解释道:“这都是陈姑娘嘱咐的,说对君后身体大有益处。”
邬宁点点头:“她怎么交代,你们就怎么办。”
“奴婢自当谨遵陛下旨意。”
“好了,都下去吧。”
“是。”
待宫人悉数离开,邬宁揉了揉脸,缓步走进内殿,人未到,声先至:“表哥……”
这声“表哥”唤的,别提有多软乎,像极了她小时候做错事,心虚的恳求燕柏在燕知鸾面前遮掩。
可燕柏不会再无奈又宠溺的唤她一声“阿宁”。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亦像是死去,是一朵凋零却尚未腐烂,仍温润洁白的栀子花。
邬宁挨着他坐下,轻轻的叹了口气,无聊,似乎空虚,又不能承认来找他是单纯想找个人说说话,说一些不用斟酌思虑的闲话。
“做皇帝其实挺累的,也挺没意思的。”邬宁手撑着床榻,头向后一仰,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是久居高位,任何欲望都可轻易得到满足而带来的疲倦。
“事到如今,我竟能理解父皇当初的所作所为。该走的路,他走过了,该杀的人,他杀尽了,当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求而不得时,偏偏遇上我母后,遇上一颗求而不得的真心。”
“我是不稀罕谁的真心,反正我已经拥有过最好的。”
邬宁也清楚,她所期望的开疆拓土,万民臣服,成为后世人人称颂的千古一帝,带给她的不过一瞬欢喜而已。
邬宁望着床顶雕刻精湛的凤袭九州图,忽然很想念慕迟。
她不经意的低喃着那个许久无人提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