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蓁缓缓平复着鼻息,一口呼吸尚未完全吐到底,蓦地听宋濯低缓的声音:“如今,宫中、皇城,乃至整个大垚,仅有容华公主与太子两位殿下了。”
她猛地一噎,眼眸睁大。
宋濯温声道:“不必瞒着了。”
官员们面面相觑,旋即任职于户部的一名年轻官员上前,拱手禀报道:“禀殿下,陛下膝下其余五位皇嗣,皆在帝后薨逝后……随着去了。”
殿中霎时弥漫着一阵哀伤气氛,姚蓁睁大眼眸,倏而失声,无声落着泪,旋即眼前一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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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姚蓁昏昏沉沉,再次醒来时,已是夜深。
她盯着头顶浓黑的虚空,怔忪一阵,眼角仍不住往下滑着泪。
额间一阵钝痛,她眨动着眼睫,恍然忆起昏睡前之事,一时分辨不清,眼前是真实还是梦境。
眼前走马观花,略过许多画面,她支着钝痛的脑袋,只觉得好似身在一场悠长困乏的梦境之中,待到梦醒时,她的父皇母后、连同诸多兄弟姐妹,仍旧健在。
她没有国破家亡,仍旧是尊贵无比的容华公主。
姚蓁无声落了一阵泪,侧翻身子,用手背擦拭眼角鬓边泪水,鼻尖隐约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这香,是她在嫏嬛宫时常点的。
姚蓁心房急跳两下,以为自己方才经历的果然只是一场悠长梦境,连忙用双肘支起上半身,瞧向灯火朦胧的殿外,欲下榻验证自己猜想的真假。
她坐正身躯,借助微弱的烛光寻找绣鞋,抬手摸索到外裳,将要披在身上——
蓦地,手腕处响起两道清泠泠的玉石碰撞声。
她一僵,往先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里。抬手一摸,腕上果真戴着宋濯为她戴上的手链,心瞬间凉了半截,眼中又垂下泪水来。
枯坐一阵,她起身抹去眼尾的泪。腕上手链仍发出泠泠的玉铃声,落入她耳中,她没由来地有些心烦,便将手链从腕上取下,循着昏黄烛光,向外走去。
外殿的更漏,显示着现在乃是酉时,距她在太清殿,并无过去太久。
殿外宿着守夜的宫婢,依宫灯而立。
听见脚步声,宫女有些迷蒙的抬起头,瞧见她,霎时红了眼眶,低声道:“殿下。”
姚蓁怔怔地打量着周遭,低声应:“嗯。”
烛火轻轻摇曳,殿中一片静谧。
其余宫婢接连发现她醒来,渐渐围拢在她身侧,问她可曾要用膳,膝上伤口可曾还痛。
姚蓁腹中没甚感觉,她们一提及,才觉得膝盖上有丝丝缕缕痛感,垂眸看过去。
浣竹上前,扶着她坐下,蹲下身子,将她的裙摆卷起,观察一阵,低声道:“有些破皮。”
宫婢们便三三两两跑去寻药,姚蓁蹙眉想了一阵,脑海中并无自己受伤的记忆,温声问:“这是……怎么弄得?”
浣竹正往她膝盖上涂着药,闻言,轻声道:“公主在太清殿时昏厥过去,不甚伤到的。”
她一提太清殿,姚蓁的头颅中便隐隐作痛,半晌才“嗯”了一声。
冰凉的药膏,在膝盖上晕开,顿了一阵,浣竹道:“是宋相公将公主送回嫏嬛宫的。”
姚蓁微怔一下,眼睫眨了眨,轻声道:“知晓了。”
上过药后,宫婢端来一盏热腾腾的莲子汤。
姚蓁原本有些话想问留在宫里的婢子们,瞧着她们希冀的目光,迟疑一阵,将话咽下去,伸手接过,小口吹着热气,慢吞吞地饮着。
浣竹垂着双手,立在她身侧,目光频频朝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