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酸涩,惜福红皱眉盯着破旧天花板发愣。
手边传来馀温,转头,婆婆苍白的发丝在日照下银光闪闪。屋内,仅一张简陋的床舖,她正盖着棉被躺着,墓情鬼婆则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窗櫺用几块木板封死,只有几屡光线斜透进来。
"身体怎么样?"鬼婆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
惜福红想坐起身,却被她制止,望着那双紧握自己的手,她道:"没事。"
墓情鬼婆递来杯水,惜福红乖巧接过将它喝光,那是苦茶,婆婆平日爱喝的茶,以前她总觉得喝起来无比苦涩,但在吃过薛百花餵给她的各种药汁后,她发现苦茶其实没那么苦,而且半晌后还会回甘。
"福红,你告诉婆婆,出谷后你遇上了谁?"鬼婆接过茶杯,垂眸问道。
惜福红闻言,犹豫的抿了抿唇,在婆婆面前她自然不会隐瞒,只是回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她就不知如何啟齿,实在太多,也太沉重。鬼婆见状,没催促她,只是安静的握着她的手,耐心等待。
"……我…遇上薛神医,碧玄宫的宵凄玉…还有……"她抬眼望向鬼婆,不安道:"……还有洛当家。"
"嗯。"鬼婆点头,若有所思。
她不愿意多想,也不敢透露太多。惜福红望着鬼婆沉吟的侧脸,只觉得她很慈祥,也许鬼婆严肃的模样称不上慈眉善目,但在她心中永远都那么安静的守护自己,她并不想多问婆婆这半年间去了哪里,或者……
欧阳家的事情。
"婆婆,我们什么时候回穀?"这是惜福红唯一关心的事情。
"回不去了。"不料鬼婆这么说道,她转头直视惜福红讶异的双眸,叹气道:"既然你遇过洛当家,想必也知道我以前做过的事,血屠欧阳,白道不会就此甘休,所以雾封穀回不去了。"
"……怎么…会……"泪水盈满眼框,她咬着下唇哽咽着道。
鬼婆皱起眉头,严厉道:"不许哭,如此模样成何体统,可是让人看扁了。"
昨夜她允许惜福红大哭,是因为她明白那孩子心中委屈太多,但发洩过后,她不让惜福红轻易掉泪,在她的教导下,哭泣就是示弱的一种,所以惜福红在洛倾城面前才会咬紧牙根怎么也不肯妥协,硬生生把悲伤往肚里吞。
"半年前我留下你独自出穀,便是不愿让你被我连累,谁知不幸还是发生……"鬼婆握紧她的手,叹息道:"我刻意对你隐瞒关于欧阳家,以及黑龙环尾之事,就是希望你知道越少,越安全,可无奈世道变迁,那些白道一个都不是好东西,竟将你带出穀,还百般迫害。"
"……不要紧,只要婆婆没事便好,福红怎么样都不要紧。"她回握鬼婆的手,非常坚定。她出穀是为了寻找鬼婆,既然已经找到了,那先前受到的痛苦也算值得,日后不管去哪,她都要和婆婆一起。
"傻孩子,这件事情与你无关,"鬼婆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会安排你到苗疆避难,那里有我半年前躲藏的住处,你便在那里生活。"
惜福红一愣,慌张道:"那婆婆呢?"只安排我一个人?
"十年前那场灭门,我做得毫无愧疚,如今隐居穀内这么久,是时后该出来面对了,不管白道要杀要刮,我都毫无怨言。"鬼婆说得坦荡,她并不怕死。
"不行!"惜福红激动坐起,拉着鬼婆道:"绝对不行!婆婆和我一起走吧!我们到苗疆,或者什么地方都好,婆婆你不要去!不要去!"
她惊恐的双眼流下泪水,只要想到洛倾城在地牢里说过不会放过鬼婆,她就全身颤抖。如果让婆婆落到他们手中,定不是死就甘休,他们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折磨婆婆!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她摇头哭喊,鬼婆则低头望着她始终沉默。
惜福红松开拉紧鬼婆的手,无力的倒回床上。她好不容易找到婆婆,为什么老天非要把她再带走?莫非十年的亲情,如此不堪拥有?天涯海角如此之大,就没有她和婆婆能容生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