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别,东海远嫁并州,不知何时可还洛阳,贾后想到此忍不住向前又奔了两步,却见刘和已牵着马去了,从始至终,东海都未和她说过一句话。
一阵秋风吹来,落下红叶满地,平添了几分寒意。
阿琇依旧跪在地上,既没有人替她绶佩,也没有人喊她起身。
贾后送走了女儿,转眸狠厉地扫了阿琇一眼,她显然抱定了主意要给她难堪,只冷冷地把她晾在那里,竟似没有这个人一样,连眼角也不瞥她一下。
旁人谁敢去触贾后霉头,连迎亲官也不敢提醒一声。羊献容焦急地望着阿琇,忽然站起身来,便要为阿琇说话。
此时贾谧牵着马进了宫门,众人皆哗然,哪有新妇没有送出门,新郎官入门来接的道理。贾谧牵着的是一匹大宛宝马,通体雪白,唯有四蹄皆是墨色,十分名贵难得。
贾后身边侍女想阻拦己是来不及,贾谧走到阿琇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佩替她系在腰襟上,又解下外袍替她披在
肩头。皇后冷冷地瞧着他的动作,并不发一词。贾谧却抬起头,望着她道:“娘娘,绶佩加衣礼毕,臣可带着公主回府了吧。”
贾后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许。羊献容总算松了口气,目光中透露出赞许的神情。
贾谧见贾后无话,回身抱起阿琇,将她抱至马鞍上。那一瞬时阿琇安静地伏在他的怀里,竟没有挣扎反抗。
而那大宛马也颇为温顺,一动不动钉在地上。
贾后瞧着他们的样子,忽然冷声道:“金墉城里的那位,昨夜自缢了。”
阿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回头,喜帕随着她的动作飘落在地,她却茫然无知,只紧紧地盯着贾后。
贾后快意地瞧着她眸中悲伤的神情,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得意地对程据道:“我们走。”
“她说的是真的吗?”阿琇茫然道。
贾谧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想保护她,本不想告诉她真相,可真相总是会很残忍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贾后盛怒之下,迁
怒于关在金墉城里的杨太后,这消息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贾后会刻意挑选这个时候告诉阿琇。
阿琇下意识地抓紧了缰绳,她悲痛欲绝,祖母去世了,印象里的祖母总是坚强而富有主见的样子,可如今连她也走了。她摇摇晃晃地坐在马背上,仿佛一叶浮萍,随风飘荡。
贾溢弯腰捡起喜帕,握在手中,在前引着大宛马前行。
马背上的阿琇忽然轻轻吟唱起一支曲子,声音颤抖而悲怆:“邺水汤汤,陇头黄杨,结棹泉源,踟蹰望乡……”
那是祖母曾经教过她的曲子,歌声里极尽悲伤。献容跟在身后听着她悲凉的歌声,忽然也觉得心中凄冷万千。
第八回碧海青天
赵王府里,却没有宫中张灯结彩的热闹,庭院中遍植桂树,微凉的空气中满是桂子的清香。而室中陈设皆以竹制为主,一反京中惯有的奢用金银之风,譬如桌几上铺设的桃笙象簟,处处精致无比,却又清雅淡薄,显出了主人的惬意与安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