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玄之一瞬间竟有点说不出话来,带他入宫的冯有节早受了起一的嘱托,自然是对答如流:“国丈听闻皇后娘娘凤体违和,特奏请赵王殿下,入宫来探望娘娘。”
冯有节在昭阳殿中颇有权势,宫人不敢怠慢,见他问了话,也不等献容同意,便带了他进殿去。
羊玄之只觉得眼前的光线暗了几瞬,殿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香,熏得人有些头晕。他略微抬了点头,看见珠帘后端坐着的正是女儿献容,些许日子不见,献容似乎瘦了不少,面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入宫前他心里本有几分怀疑,此刻看到女儿真的如此憔悴,他心中父女情动,不自觉地问道:“臣听说皇后娘娘病了,日夜忧心,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好了一些?”
献容听他问得关切,眼眶瞬时红了,便让人赐了矮几让父亲坐下,冯有节见状赶紧悄悄打了手势,带着殿中宫人都退出去。
等宫人们都走了,献容方才红着双目,缓缓道:“父亲把女儿送进宫来,如今女儿端坐在凤榻上
,父亲跪在地上回话,这就是父亲想要的吗?”
“天家伦常原本就大于儿女私情。”羊玄之本能地说道,他忽然察觉不能对已是皇后的女儿用这样训斥的语气,忙又站起来弯下腰去,恭敬道:“臣闻皇后之言,只觉惶恐。”
献容见到父亲,本来半是怨恨也半是想念,如今到嘴边的话却被父亲这一派天下为公的面孔给堵了回去,她默了半晌,示意父亲坐下,又问道:“家里一切可好?舅舅和外祖父他们怎样了。”
羊玄之恭敬地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家里人一切都好。”
献容瞧着父亲的神情,一时也寻不出什么话来说。羊玄之也是坐着无话,只拿着茶盏掩饰着尴尬。献容想了许久,忽然问道:“父亲,你让我入宫前答应我的事,可都办妥了。”
羊玄之心里是有准备女儿会问起此事,他已相好了应对之法,此时倒轻松了不少,说道:“臣自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办妥了,已寻到了明曜,并为他脱了贱籍,又替他寻了个差事…
…”
他只说到明曜的名字,献容便觉得心内格外难受,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过问了。”
父女俩静了一瞬,羊玄之存心找些什么话说,一眼瞥到献容身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黑漆描金又凤药柜,柜橱上都是蓝、红等色碧玺镶嵌出的祥云蝙蝠图案,柜顶上堆着几卷医书,便问道:“皇后娘娘近来在读《金匮要略》?”
献容只是淡淡道:“略读些书打发时间罢了。”
“读书倒是有益的,只是不要太过劳神。”羊玄之想了想,又补充道:“赵王殿下也很关心皇后娘娘的凤体,命臣带了些补药来探望皇后。”
献容的语调忽然提高了几度:“原来是赵王在关心我的身体。”
羊玄之却道:“赵王一心为国操劳,自然也是牵挂娘娘凤体的。”
“父亲,现在你已贵为国丈,外祖父也如愿当上了太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献容缓缓说道,“你何必什么事都要听赵王的?有女儿在宫中还保不了你荣华富贵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