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许是她一身的烧伤,这么看着,倒也有些楚楚可怜,让人不忍,皇帝皱起眉,问道:“谁羞辱你?”
“是,是贤妃姐姐……”罗淑妃颤抖的手,微微扬了起来,朝着面色发白的贤妃方向指了过去,“臣妾今日原本就从火里面死里逃生,心情差到了极点,也委屈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就被贵妃娘娘给关了起来,臣妾知道,这肯定是陛下您的命令,所以臣妾也就认了,等陛下亲临,臣妾再来好好跟陛下您问一问清楚,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可是,贤妃她居然跑到臣妾的宫中来,百般的羞辱臣妾!打着问候之名,实则句句指责诟病臣妾!”
她虽然气急败坏,还不至于忘记贤妃才是主要敌人,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牵扯秦心颜,根本毫无用处,预备先将贤妃一棒子打死,就如同柳贵妃对待云嫔那样。
贤妃刚才已经经过秦心颜面授机宜,知道该如何应对,此刻,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只是流泪叩头,道:“陛下,臣妾不过是听闻娘娘因为仁寿宫走水而受了伤,特地来看望而已。这件事情,臣妾已经向太后与贵妃都禀报过的……”
在来看罗淑妃之前,贤妃特地去跟柳贵妃请了一道旨,不过,刚才她并没有将此事透露给罗淑妃知道就是了。
罗淑妃一听,心知对方竟然就这么反将了她一军,不免气得面色发白,猛地道:“姐姐,你我同为四妃,你不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来探视,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又是什么?!”
相比较于罗淑妃的咄咄逼人,贤妃却表现的一反常态,一向大大咧咧耿直的她,此刻竟然先磕了个头,然后接着柔柔弱弱道:“陛下,臣妾真的只是出于关心才去看望,真没想到,竟然会让淑妃妹妹误会至此,让淑妃妹妹如此震怒,失了理智,冲撞圣仪,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臣妾的错,请陛下责罚。”
“你简直胡说八道!”罗淑妃怒到极点,竟然不管不顾,就指着贤妃的鼻子开骂道:“你这个贱人,此刻在陛下面前装什么可怜!分明是你和和惠郡主商议好了,特意来羞辱本宫!”
“好了,住口!”皇帝不理她,径自走上前去,亲自扶起贤妃,转头冷冷看向罗淑妃道:“多少人在看,你若还要自己几分尊荣体面,趁早住口!朕真是没想到,一份殊荣,竟然会让人改变至此,之前良妃、德妃的例子,母后提过,可朕都没有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巧合。今次见到你,朕才是真的后悔了。原先你还是个常在的时候,温柔可人,现在你是四妃之一了,你看看你的样子,咄咄逼人,简直就是个泼妇!你的尊荣体面呢,你的端庄贤淑呢,都到哪里去了?!你真是让朕失望!”
“
我还要什么尊荣体面!”罗淑妃自打进宫以来,就从来没有受到如此冷遇,原本面对柳贵妃,自己就只能装傻充愣,避其锋芒,可是,现如今面对贤妃,也要如此了么?皇帝那一字字一句句,分明就是在偏向贤妃,而她们明明是同品级同位分,凭什么她就能得到陛下的恩宠,而我,却这样的当众被呵斥。以后,估计连奴才们都不会再敬重她了,而她原本就做了四年的六品宫妃,一朝出头,难道又要回到昔日那战战兢兢、煎熬度日、前防冷箭、后避明枪的苦逼日子吗?!
不,不要!
她越想越气地发抖,几乎是失去了理智,疯了一般,怒声道:“陛下,你要宠爱这个狐媚子,不信臣妾也罢,废了臣妾也罢,但是,臣妾知道,逸王殿下他是先皇后的亲生儿子,他纵使做出过一些出格的举动,但他对陛下您的忠心,以及他仁厚忠孝的心,却是真挚的。臣妾敢以性命担保,他一定是被人冤枉了!”
皇帝听到她提起秦无惑,又提起先皇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罗淑妃见皇帝面无表情,心中一惊,只不过因为皇帝这些年都对她很温柔的缘故,她从未遇到过今日这种尴尬又冰冷的场面,又怕又急,看到原本男人婆一般的贤妃,此刻竟然依偎在陛下的怀里,跟柳筱淑一样柔弱起来,不禁嫉恨恼怒的不行,又一次智商下线了,脱口而出道:“站住!”
皇帝一僵,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这女人莫不是疯了,竟然这样对朕说话。那好,你叫朕站住,朕倒要看看,你究竟要说些什么出来!遂冷着脸,回过了身,只是神情却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但是很显然,罗淑妃并不了解陛下,她重重的叩了几个头,随后大声道:“从前你宠爱柳贵妃,先皇后在您的心里也许是还有分量的,至少,陛下您对逸王与昭和公主的态度是表明了的。因为,就常理来说,斯人已逝,您如果真的在意先皇后,您定然是会将爱与思念寄给她留下的一双儿女的。可如今,您做的,都是些什么呢?
昭和公主即将临盆,您却不管不问,前几日她扭伤脚,几次三番的让人去请陛下您,您却一直以政务繁忙拒绝前去,就算昭和公主痛哭,您也无所谓了。逸王殿下一直在大理寺冷冰冰的监狱里面待着,现在才刚刚出来,陛下您就又一次将他给重新囚禁,陛下,你好狠的心!倘若先皇后她在天有灵,她一定会恨您的!
陛下您以前是专宠柳贵妃,偏爱你的小儿子,现在接着还宠爱贤妃了是吗?臣妾真的替先皇后不值!也许,不光是先皇后,后宫之内所有的嫔妃,在你的眼睛里,什么都不是!既然如此,陛下您还不如干脆废了臣妾,驱逐后宫,给她们挪位置、腾地方!”
她这句话,要是死去的先皇后此刻复生,对着陛下讲出
来,那就是杀手锏,毕竟,要面子的皇帝,专情且对先皇后有愧疚的皇帝,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废了。然而这一次,罗淑妃很显然,把自己的位子摆错了,她只是先皇后的死忠粉一样的存在,并不是先皇后本尊,她说话,是不能让皇帝有所触动的,相反,她却彻底的成功的激怒了皇帝。
秦心颜在心里叹了口气,猪一样的对手,总归还是更好对付的,只不过,这样一点挑战都没有了,无趣的很。
只听得皇帝猛地呵斥道:“好,这可是你自己不识抬举!”
皇帝的目光,在跟罗淑妃的眼神接触的时候,这个瞬间,一股怒火包裹着怨恨,就从他的眼中冒了出来,转瞬之间,就把他整张脸都烧得红若灼阳。
罗淑妃此刻才意识到,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而,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罗淑妃宛若被定住了一样,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突然,身体软软地向后便倒。
宫女们赶紧拥上前去扶着她,罗淑妃勉强稳住身形,手却在不停地颤抖,心砰砰的、跳得快要蹦出来,胸口也是一片冰凉。她现在才感觉到,皇帝此次的怒火,绝对非同小可,他虽然一声都没有吭,但那怒气,似乎能把天地都掀翻。
秦心颜微笑,你终于意识到你犯了多愚蠢的错了么……
要知道,陛下为何会将你提为四妃之一的淑妃,不是因为你能让他追忆起先皇后,也不是因为先有婕妤云嫔的糟心事,让他觉得后宫需要一个高品阶的宫妃来镇住场面,更不是因为你罗淑妃的蕙质兰心、聪明能干。而只是单纯觉得,你比较听话,经过了这么多的风波与乱七八糟的事情,日理万机的皇帝,累了。
而且,他喜欢你的时候,温柔待你、宠你疼你,将你当做宝,都是会的,而你让他厌烦了、让他心生不悦了,打你骂你,杀你废你,不过就是家常便饭一般。
且不说,皇帝对秦无惑一次次失望,这才刚将他关了好几个月,他一出来,竟然不好好收敛反省,却爬到了许美人的床上去了,听说和看见,完全是两回事,尤其是被当众发现!这一次,皇帝绝不会再容忍秦无惑了。
而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维护秦无惑、甚至胆大包天到挑衅天威的罗淑妃,这一次,皇帝也不想忍。
罗淑妃战战兢兢之余,想到秦无惑他还危在旦夕,她不得不伪装起自己的愠怒与忿然,怒声开口道:“陛下,如果你听信谗言伤害了逸王殿下,你一定会后悔的!他是最孝顺的,他更是您一手栽培调教出来的,更是您最爱的女人唯一的骨血,陛下您冷静一下,三思而后行,三思啊!”
皇帝冷笑,道:“他是朕的孝顺儿子?他都爬到朕的妃子的床上去了,还真是够孝顺的!”连朕的权利、职责全都给代劳了,还真是孝顺的不得了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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