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真是失策!
安若素暗自懊恼,他一心以为,秦心颜要对付的是秦无惑,是张将军,是陈国师,她的目的是扫清所有挡在柳筱淑、挡在秦王府面前的障碍,然后报昔日的仇怨,一步一步的,让之前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对她心悦臣服。等到他日陛下归天,她携幼主以号令天下。他以为,秦心颜这个女人跟自己的目的其实没差,不过是各为其主,所以一定要站在对立面上。那么,她就没有必要对自己跟昭和赶尽杀绝,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自己跟昭和并没有能够扭转乾坤的能力。
可是,安若素现在知道,自己想差了,秦心颜的真正目的,是他。她想要他死,也想要昭和死。
另外一边,昭和被这个小侍从的高昂激语给震醒了,她睁开她迷茫的眼眸,无措的走了出来,却见到皇帝冰寒暴怒的模样,不由打了个抖,有些站不稳。
秦心颜眼底的幽暗似有火光流动,她微笑,淡定如斯,口中语声很慢:“那么,我想问一下,逸王殿下他这段时日都处于被幽禁之中,他所服下的毒药,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小侍从犹豫了一会儿,看着皇帝的脸色,道:“这……奴才不敢说。”
皇帝此刻已经怒到了极点,哪里容得下他在自己面这般犹犹豫豫的磨蹭样子,厉声道:“说!”
小侍从战战兢兢地道:“是……是当初安驸马送来的一个双靥壶,做的很别致,壶盖儿是可以扭转的,一半儿是装着无毒的酒,另外一半儿却是有毒的酒,民间叫它鸳鸯壶。本来呢,是今年殿下寿辰,安驸马只是送来给殿下把玩的,毕竟这东西可是难得一见的古董,十分难得才能搞到的。原先呢,殿下他还很喜欢,时不时的就会拿出来赏玩,可是,自打他被囚禁之后,这个酒壶便被束之高阁了。
刚开始,殿下听我说起安大人的所作所为,他是一万个不信的,可是,久而久之的,见到安大人并不肯来看望便也就信了,他越想越生气,就变得有点糊涂,有时候连饭都忘了吃,后来不知怎地,他竟然偏偏翻出了这酒壶——竟然就装了水,拧了壶口……”
实际上,这酒壶是小侍从他亲自去翻出来,放在秦无惑跟前的,但是这句话,他当然不会告诉皇帝。他收了神秘人的一百两金子,只要演完这个忠诚的仆人,便可以获得更多的报酬,他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当然,他知道昭和公主与安驸马不会轻易放过他,可只要对方轻举妄动,全天下都会知道他安若素的所作所为,这简直是毫不掩饰地告诉众人,安若素和逸王的死有关系,他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吗?小侍从相信,他不会,所以这一步棋,可走。
“你胡说什么?!”昭和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个酒壶是李思郝送的,才不是安若素送的,可是,这句解释她
却万万说不得,因为在陛下现如今的认知里面,李思郝已经死了,倘若他知道李思郝还活着,那么这笔账,他是会记在已经濒临死亡的秦无惑身上,还是好好的站在这里遭受指控的安若素身上呢?很显然,是后者,那么,如果她此刻出言解释,结果只会是更糟。
秦心颜看着昭和公主,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犹如万年冰封的湖泊,满目寒气,仿佛能够浸透她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寸寸阴寒。
这笑容或许在旁人看起来,是不露端倪的。但是昭和却知道,因为她认识秦心颜很多年,研究过秦心颜,只觉得她此刻脸上的微笑十分可怕,冷不丁打了个寒噤,仿佛是一阵冷风,在这已经初夏的天气里,直直逼近了骨子里,透心彻凉。
这个女人,她肯定什么都知道,而且,今天的这一切,极有可能都是她设计的,她亲自挖好了陷阱,等着自己和安若素跳下来!而自己,分明就成了陷阱旁边挂着的那块肉,只等着安若素这头猛虎上钩!
秦心颜见她神情异样,故作不觉,淡淡开口道:“昭和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昭和公主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背后是墙壁,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安若素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恼怒,哽住了喉咙,已然嘶哑:“陛下,臣虽然没有陷害逸王殿下,却没能管束好府中的下人,使得他们怠慢了殿下亲派来的使者,请陛下责罚。”
秦心颜冷笑,安若素,你个狡猾的,根本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过。不过不要紧,他承认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是否相信他做了。
皇帝眼中的神情,惊疑不定,他探询的目光落在安若素的身上,充满了疑虑,甚至还浮现出一丝警惕和厌恶。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护卫的禀报:“陛下,逸王殿下秦无惑殁。”
安若素的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
而昭和更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一母同胞的皇长兄,纵使自己一直觉得秦无惑是在利用自己,而刻意的有疏远于他,但是母后还在的时候,那些珍稀的儿时记忆,却还是在的。有些人,他在的时候,你完全不想看见他,可是他死了,你却会突然心里空了一块。
“皇兄!”昭和惊呼出声,跑了出去。
映入她眼帘的,是倒在担架之上已经不再动的秦无惑,还有他怀里紧紧抱着的妙昀儿。
妙昀儿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手里紧紧的抱着的,是一个绣着鸳鸯图样的布包。
“秦无惑,你不是说你最爱吃我做的便当,我做好了,你怎么不起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