栉名琥珀睁开了眼睛。
鼻间血腥味儿很重,被牢牢固定住的四肢百骸传来滞涩的钝痛感。
再然后,迟迟恢复的视觉才映出了眼前的景象。
和前几天一样,刑讯室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四下铺的冷色瓷砖上沾满了溅射状的血迹,大部分已经发黑,墙上悬挂着几条样式各异的鞭子,使用痕迹还很新鲜。
他尝试着活动下麻木的手腕,金属镣铐撞击在墙面上,发出清越的脆响。
能活动的空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血液重新开始流通之后,浑身上下的鞭伤传来的痛楚越发尖锐鲜明,伴随着难耐的麻痒感,让栉名琥珀不由低下头来,无声地倒抽了一口气。
这次遭受惩罚是为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反正他的所做所为、包括他的存在本身,在这个家里,全都是不合格的。
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将浑身的重量都托付在将手腕高高吊起的镣铐上,栉名琥珀闭上眼睛,让意识逐渐发散近乎假寐,借此弱化躯体上的痛苦。
这样一味逃避的小技巧,他用得很娴熟了。
然而这次却不行。
——下巴传来一股突兀的力道,被悄无声息出现在刑讯室的某个人牢牢捏着挑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痛楚虽然相对于鞭伤可以忽略不计,但想要装死也是很困难的。
栉名琥珀不得不掀起重若千钧的眼帘,因为困意和低烧而濡湿的眼眸像一颗蒙着纱的红宝石,在雾气后面迟缓地闪动着,就着这个被迫仰望的姿势看向了来人。
黑发及腰的青年身量高挑纤细,有一双大而无神的猫眼。
眼尾微微上挑,线条精致,不做表情时看起来乖顺无辜,是略显阴森却会让人模糊性别的漂亮。
但一旦带上些笑意,就像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整张好女般的脸庞蒙上浓重阴影,如有实质的扭曲恶意从中喷薄而出,几乎能把贞子吓得哭着爬回井里去。
早已习惯的栉名琥珀顶着恶念的威压,低低叫了一句。
“……哥哥。”
捏在下巴上的手终于松开,像是对这个称呼抑或他的态度感到满意一般,揍敌客家的长子散去念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带表情地开了口。
“已经早上九点多了呢。这个时间还在睡觉吗?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懒惰呢,kohaku。”
相对于带了面具般不起波澜的脸,略微上挑的语调暴露了,青年此时的心情很好。
他的目光落在拘束架上动弹不得的废物弟弟身上,从残破衣物下自己亲手造成的凄惨伤痕上缓缓扫过,变得更为暗沉了些。
随手拿起一旁墙面上挂着的鞭子,注意到余光瞥见自己动作的琥珀身躯下意识绷紧,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地,语气放得愈发轻快了。
“这种程度的惩罚都撑不过去,完全不够格啊。勤加锻炼的事以后再说,”青年略有些惋惜地把鞭子放回原位,俯身靠近了些,“七天的禁闭期到了……惩罚结束了哦。”
“身为长兄每天必须定时定点来‘教导’你,我也是很辛苦的呢。”
这么感慨着的同时,他伸手捏断了禁锢着对方的镣铐,任由弟弟狼狈地前倾,顺应重力摔进自己怀里。
双臂分别穿过腿弯与腰肢下方,黑发的青年自然而然地将人打横抱起,转身朝着刑讯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