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陈子壮,除了感觉窘迫,就是感觉委屈。
确实,去年的时候,李肇基是提出了建立银行,把丝票的事形成制度,做大做强,可问题在于,随着接下来的事情展开,这件事就一直没有再提了,此时提出来,又表现的和自己商议过似的,让所有士绅都开始怀疑他了。
“诸位,诸位,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去年,李掌柜确实说过银行的事,可。。。。。。。哎呀,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哎呀,你们信老夫的。。。。。。。。。”
陈子壮被围着问,满头大汗,李肇基坐在那里喝茶,感觉十分解气,这个老头,老子收拾不了你,让你的人收拾你。
“诸位,陈老先生年纪大了,可能一时忘记与众位说了。所以,勿要在怪罪了,幸好,没有误事。”李肇基说。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十几个手捧账本的掌柜站在那里,面带欣喜。
“大掌柜,长崎贸易的所有货款,交割完成了。”唐沐说。
十几个掌柜一起点头,刚才还因为被陈子壮欺瞒的士绅们,见钱到手了,纷纷欢喜起来。
黄莞楼说:“哎呀,你们看看你们这些人,一些小事,自己办好就行了,非要搅扰我们的酒性,去吧,去吧,把银子带回去,在这里聒噪了什么啊。”
“是啊,走吧,走吧。”其余士绅也是摆手,现在钱到手了,是时候展示自己大方了。
李肇基敲了敲桌子:“慢着,慢着。”
“李掌柜还有什么吩咐。”林渭源问。
李肇基说:“大家知道银行是什么吗?”
几个士绅摇头,但一听银行,就知道和银子有关,黄莞楼做买卖多,见多识广,说道:“这银行,老夫知道一些,就是泰西的钱庄,但和钱庄可不一样,咱们把钱存钱庄,钱庄还要收保存费,可人家泰西人存他们银行,还给利息。
早年,老夫听人说过,说是那泰西的一些夷王打仗,缺钱了,也不似咱们大明似的,加征辽饷、练饷之类的,而是借钱。拿着他们朝廷的税收之类的抵押,然后从银行了借钱打仗。”
李肇基哈哈一笑:“黄老爷果然是见多识广,佩服佩服。那黄老爷知道,那些商人士绅为什么办银行?”
“要说清这里面的事,老夫是没那个本事的。但说粗俗些,那边是赚钱呀,用钱生钱,不为赚钱,办什么劳什子银行啊。”黄老爷的俏皮话引的大家哈哈大笑。
李肇基说:“黄老爷这话说的随意,可却是一语道破其中真谛啊。
诸位老爷,现如今咱们各家掌柜掌握着二十万两现银,您拿回家去,放在地窖里,也不会下崽,方才我说银行,就是为了钱生钱的事,要不要先暂停一会,听我说一说咱这银行的事。
若大家觉得有道理,一起参与参与,觉得没道理的,再把银子拿家去。
反正在这广州城里,再胆大的贼人,也不敢劫到这鸿宾楼来吧。”李肇基说。
“说的对!”林渭源起身来,对众人说:“诸位看看这位李掌柜,五十天前,在北地和倭奴打仗,二十天前,刚平了东番的土蛮,五天前,还在剿灭四姓。
赞他一句日理万机,不过分吧。可人家为了和咱们见这一面,抽了几天的功夫来了。为的是什么,可不是看看咱们这几张老脸。
是为赚钱的,李掌柜的大买卖,老夫是要参与的。”
林渭源说的这话,听起来好像是讥讽,但实打实的夸赞李肇基。
黄莞楼也说:“说的对,掌柜的们先退下,银箱不要封,今天或许这些银子还要花销出去,可为的是什么,是明日更多的银子进来。”
唐沐带着掌柜们先行退下,李肇基再饮一杯,说道:“诸位老爷,丝票的事,大家都清楚。其实我说的这个银行,就是把丝票做的更专业,形成制度章程,而借着这个机会,咱们把这生丝的买卖控制起来。”
李肇基专门拿出了一张丝票,递给众人传看:“这就是丝票,上面写着出借人和借款人,可是大家伙发现了没有,有借有还,却愣是没有一钱银子在上面。”
林渭源随意看了一眼,就交给其他人,这丝票他家里也有,自然知晓其中窍门,他说道:“是,现如今这种桑养蚕,还是蚕农自己家来,没有形成规模。
而这蚕蛹随着长的越大,吃的桑叶也就越多,蚕农多是佃户,或是小农,哪里有那么多桑叶,于是就要花钱买,而蚕结茧了,还要蒸煮加工,抽丝剥茧,一家人未必忙得过来,也需要大量的柴薪火炭。
桑叶、火炭、人工,都是要钱。可乡下,银子用不起,这铜钱远不如粮食、布匹好用。而且蚕农的地都种了桑树,自己不产粮食,顶多有块菜田,他们自己也吃饭。
因此时常遇到周转不过来的时候,这个时候向地主士绅家借些布匹、粮米和火炭,也就顺理成章了。而若是让他们用银钱还,一不知道丝价如何,二也麻烦,所以,索性让他们用丝来还。
由此,就有了这丝票。”
众人颔首,有人也清楚,有人一知半解,经过林渭源这个一介绍,大家就全明白了。
李肇基说:“是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把这丝票的买卖拢起来呢?
试想,诸位都是耕读传家,哪家没有几百亩的地,有地,种桑树就有桑叶。而火炭、棉布、粮食,大宗采购,不仅质量好,而且价格低。我就举个例子,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