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范淮河连想都没想,开口便说,当然是下午要教你磨刀啦。范家后院三间彩钢瓦搭建的简易仓库里,堆放了一捆捆加工处理好的杞柳柳条。范淮河推开了一个内置小仓库的房门,正对面的一排排各式各样的篾子刀引起了范长风的注意。“长风呀,看到么,你的正对面有二十把样式不同的篾子刀,那些可都是咱们柳编人吃饭的买卖。你现在过去把它们取下来,我现场教你怎么学会磨刀,还有怎么使用它们。”
范长风把这些不同长相的刀具取过来,上面有的已经生了铁绣。毕竟,范长风还是年轻,从上午看杞柳长势到认识青皮柳和红皮柳,范长风的脑子里被灌输得满满的。以至于在中午午休的梦里,范长风梦见自己在无边无际的杞柳丛中,无拘无束地拉着黄婷婷的手打着转儿。不经意间,他碰到了黄婷婷的柔软处,一时吓坏了。黄婷婷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和他害羞地接吻,还脱去了外衣。谁知,这时天空里突然一阵恶风刮来,接着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瞬间把他和黄婷婷的好事搅黄了。醒来后,又要面对这一排排形状长相各异的柳刀,范长风心里说不出的不舒坦。哎,一个大学毕业生,以后要每天面对着刀和柳活着,他多少有些心。但一想到储银来的那副嘴脸,范长风还是觉得自己要咬牙坚持。如果自己不能成功,有什么资格来和储银来较劲呢?论资产和社会关系,还有手腕,恐怕都不是储银来的对手,眼下,只有好好学习柳编技艺,一步一步赶超才有可能和他储银来掰掰手腕。“长风,你是不是又走神了。”
眼尖的范淮河看到了儿子在愣神。“是不是觉得社会发展这么快了,这些老古董都用不上了?其实不然,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才是瑰宝。”
“这些长相各异的家伙各有各的用处,比如这把细口刀,是用来打开柳条的,不论再坚韧的柳条,在它面前如纸片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范淮河说着,随手取了一根半粗的柳条,被这把刀子侍奉得服服贴贴,想开个什么造型的一刀见效。“还有那弯刀、半圆型、椭圆型的,可以开凿、挖孔,反正都各有所用。”
范长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记住磨刀不误砍柴刀,到咱们柳编人嘴里,就叫磨刀不误编织工了,每次动刀的前一天晚上,都要将你所用的和不用的柳刀全部磨上一次,以备急用。切忌选择性的用什么磨什么。那样更容易误事。”
一块长方形的磨刀石细腻而光滑,中间凹下去了足足五公分。旁边还放着个瓦罐盆,里面盛了半盆清水。“现在好多家庭都用电轮子磨柳刀了,可我还是钟于用这磨刀石,你仔细看看这磨刀石,有什么神秘之处?”范长风一脸蒙圈,摇摇头,看了那一方细石,又看了看爸爸的脸。“这方磨刀石可是咱们的家传之宝,是你太爷爷留下的,到你爷爷和我这一代,近百年历史了。”
“切,故弄玄虚吧”范长风心里想。“你可别不相信,它不是产自本地,而是遥远的四川绵阳。民国时期,一个远方亲戚从那边赶过来带了几块,你太爷爷花五块大洋买到的,听说还有一个叫凤舞山的地方也产这种磨刀石。”
范长风开了眼界了,顿时对这种老祖宗留下的石头也起了敬畏之心。蘸水、提柳刀、上磨石。范淮河从容操作,看那架势就是功力雄厚之人,虽然他的左手不太能用上力,但主要力量全放在了右手上,左手只在另一边辅助一下。“看到了吧,磨刀时右手要紧握刀柄左手手指轻轻压住刀面,沿顺时针方向运动,十至十五次为一节。你过来试试。”
范淮河刚做了一个运作,就让范长风上手磨刀。范长风按爸爸的要求,手握柳刀,调整好坐姿,将刀面放在了磨砂石上方磨了起来。“记住,磨刀石表面应保持湿润,刀面与磨石表面应保持一稳定不变的角度,刀面上的石屑会提示你相应的角度。刀面回拽时不用加力,那样易于造成反口。磨刀时逐渐减压会使刀刃变得精致锋利。另一面也应按顺时针方向来回。”
刚才急头急脑的范长风一旦坐了这长方凳子的磨刀石时,心里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反复回味爸爸的话,一下、两下,顺时针磨了起来。柳刀与磨石摩擦时产生的力感和沙沙声,让范长风一下子产生了混沌之感,他不是在练习磨刀,而是在听一个从远古时代向他走来的老朋友,正诉说自己离开后发生的故事,这多少有些奇怪。范长风已经陶醉在这看似无厘头的繁杂小活里,他的改变有一种被自己先人赋予的使命,这种使命是不是平常我们常挂在嘴角的强大的遗产基因所致,这一点不得而知。这天上午,阳光懒洋洋地爬过了东边的柳树梢。一缕缕的金色光芒射进了仓库里那一堆堆杞柳原料上,被加工处理过的洁白的柳条粗细不一,像刚刚浸泡的嫩笋头,在阳光的浸染下,像格林童话里的新世纪的小树人格外可爱。妈妈将一捆捆半晾干的杞柳条捆放在了范淮河身边,范淮河取了数十根指着般粗的并在一起,形成十字交叉。从第个柳条缝里再插入一根细细的柳条,一个劲地向上编排,最上方用一麻绳一根根盘起来一个圆,不到几分钟,一个可爱的圆形小柳篮子的雏形出来了。“真是神奇,爸爸你好厉害呀!”
范长风在一旁眼花缭乱。“我在你爷爷面前,就是关公面前舞大刀。小巫见大巫,孙悟空遇见了如来佛了。”
爷爷坐在旁边的躺椅上悠然地吸着旱烟袋,在烟雾缭绕里很是惬意。此时的爷爷手也痒痒了,也想露上一手,但连弯腰都费劲的他,一连串的咳嗽声,让他不甘心地停下了手里的活,连声喊着:“老了,真的老了呀,不服老不行,老来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