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5I人的成长有时候就是这样,成功的时候可能什么都来得容易,而一旦失败,同样一个一个失败也会向你走来,就像淮河里波涛汹涌的水流。范长风深知道这一点,他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远处。这一天晚饭后,他向父亲宣布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今年再生产的柳编不再交给储银来他们这些代收者了,他要去亲自参加这一年的春季广交会,他要做黄岗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用自己的产品实现真正的走出去。爸爸范淮河听了一惊。“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去广交会呀,不是不想去,你想想,每个展的展位费好几万,如果拿了订单不能包质包量按时完成,违约了还要翻倍赔对方,这下来谁能受得了呀,风险太大了,我们目前给别人供货,虽然赚的不是太多,但我们的风险几近为零呀!”
“爸爸,我们不能再固守这种思想了,你想想,如果我们再这样下去,柳编产品走出去的路子会越来越窄,我们不打出自己的品牌,帮别人搞加工,我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他们在外面销售再好,有谁知道那是我们黄岗的柳编,为了黄岗柳编的未来,我也要试试,哪怕有风险!”
范淮河被有远见的大学生儿子范长风说动了。“好,我和爷爷都支持你,明天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你带上它去趟广州试试吧!不过,你一个人单独外出,要多长个心眼,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能着急,身在外地,全凭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拼杀了,搞不明白的事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商量一下。”
范长风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爸爸,您放心,您们才是我的主心骨。我会随时向您们请教的。”
五月初的淮河濛洼泄洪区,绿黄双色交织成一幅水粉画卷。金黄的麦田和碧绿的水稻秧田跃然纸上,到处充满着无限生机和丰收喜悦。此时,距离1300多公里外的南国羊城广州,已是花的海洋,舞的世界。来自世界各地的客商们齐聚羊城,兴致勃勃地参加这一届的春季广交会。会展的入口处,范长风盼望的从鹿城县来穗的柳编货车还没有到达。他的额头上汗津津的,一颗颗顺着额头、眼角往下滴,直接顺滴到嘴里,有一股咸咸的味道。两天的火车硬座让范长风倍感疲劳,现在都有些睁不开眼睛的困顿。从顺昌到羊城的火车他本可以坐硬卧的,可是那样的话,他要多花上两百多元,坐硬座车票只需要87元。在火车上,为了省钱不吃30元一盒的盒饭,而是买了几包方便面,火车上开水是免费的。妈妈给自己煮了10个茶蛋,还烙了两张千层饼。这样算下来,他剩了最少四百元。在上大学时,他觉得花钱只要向家里张口,爸爸都会给的。自从爸爸被意外撞伤,家里挣钱变得愈发困难时,范长风就知道要学会节约了。他时刻警告自己,眼下任何地方,每一分钱都要花得有价值。能节省的绝对要节省下来,对自己狠一点没有什么,主要还是自己不够强大。创业初期他必须学会精打细算,哪怕再苦,他也一定要跨过去这一道坎。皖K65218的大货集装箱车刚刚露头,眼尖的范长风就看到了。“赵明亮、赵老慢我在这里!”
范长风摇起手里的白毛巾和褐色的太阳帽在叫着赵明亮,引来周围人的关注,特别是一帮帮着上下货的临时打工人,“唰”的一下围在了刚停下来的大箱货车旁边,慌忙去拉后面的车厢锁链。赵明亮长着一张古铜色的国字型脸,淮河岸边的风将他吹生得像铁塔一样的高大、结实。遇事不着急,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忠诚,与他三十岁的年龄不太符。“哎,我说兄弟们,别着急,这一车的货是另一个老板的,他还没到广州呢,就提前嘱我和司机赵师傅先把他卸货,老板人不在这边,你们想,就是活给你们干,也没人给你们钱呀!”
范长风急中生智地说了上面的话,把赵明亮给整蒙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范长风还留这一手,人家不都说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傻乎乎的么,这范长风咋不是这样的呢?赵明亮沉默了几秒钟才明白了范长风的良苦用心。“兄弟们,我刚才这位兄弟说得对,老板还没来呢,你们干也是白干,何况这卸货的钱,老板早说支付给我了,这小兄弟是我老家的,我们年年联系,是一起的。对不起了,让一下啊,我们要开工了。”
赵明亮这个掩护打得天衣无缝,他在心里暗想,你范长风这下放心了吧,晚上你可得请我喝瓶啤酒,说不定还得加个鸡腿呢?“是,是,是,我们要开工了,干不完这活老板还不得骂死!”
范长风和赵明亮的一唱一和,让这些临时工兄弟甩着胳膊离开了。“切,我在这都干了好几年活了,现在还有这样的老板,我真是服了。”
一位四五十岁的卷毛壮汉丢下了一句不甘心的话。“这年头,不光是咱们干活打工难,老板们一个个滑得像泥鳅。”
临时工人们又回到原地坐下,在一起说三道四,骂骂咧咧。范长风拍了一下赵明亮肩膀,示意他把后箱打开,要卸货了。车厢里,足足有二十多件打包好的柳编成品,两人一起配合着,卸下四五件,连同随车带来的平板车,一件一件向平板车上叠加,随后再锁上车厢,将产品拉向展位。往返了四、五次,总算把货全部运到了展位上。两人气喘吁吁地刚刚坐下来,对面便来了四五个人,凶神恶煞般。领头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留着中分的细高个,尖着嗓子对范长风说:“你小子就是黄岗来的范长风?听说你现在是当红的炸子鸡呀,在黄岗柳编界鹤立鸡群,独一无二呀,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