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看着少年单薄孱弱的背影,缓步走上去。
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回头,他注视着那把鲜红的伞,低声道,“我记得很清楚,在我幼时,我的母亲掐着我的脖子,她说我脏,生下我是她的罪孽。”
他的眸色压抑深黑,死死盯着那把伞,仿佛游走在失控濒死的边缘,下一瞬,体内的戾气和杀意便要宣泄而出似的。
他看向她,“娇娇,你也觉得我脏么?”
裴娇静默良久,“你很可恶,性格也不好,但是……”
她轻声道,“不脏。”
顾景尧低垂着头,沉默了一会,随后露出一抹笑。
他像是一个随时都会失控的杀器,而她便是那把血腥之剑的剑鞘。
她能掌控他的一切情绪,只要剑鞘不离剑,一切都不会变。
随后,他攥紧了她的袖摆。
不论她是出于怜悯还是如何,只要她不嫌弃他,不因此厌恶他,他就满足了。
他曾经因为身上流着血被世人追杀折磨,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既然他们容不下他,那他便让他们永远闭嘴好了。
可是自从遇见她,他开始无比痛恨自己肮脏的身世。
他攥着她袖摆的力道格外紧,像是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裴娇知道,他远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但她其实并不擅长安慰人,只得在沉重的气氛中再度前行。
中途的机关阵法被鬿雀和烛龙一一破解,故而还算顺利。
直至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面镜子。
裴娇的目光不由得撞进那面镜子,镜子中照着的竟不是她的面容。
眼前的镜面漾开一阵涟漪,她在镜子中看见自己和魏明扬正在争夺一个东西,他们二人打得不可开交。
而那个东西,是一盏魂灯。
那盏魂灯幽幽闪烁,像是跳跃着的鬼火,仅仅是注视片刻,裴娇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铜镜的声音传来,“裴娇,这是玄冥镜,能够预测未来。”
未来……她看见的是未来,那么便说明,魏明扬也在这里。
而那盏魂灯,很有可能便是诛仙盏,封印着上古魔神神魂的法器。
她收回视线,才发觉身旁的人各个面色凝重。
鬿雀浑身哆嗦着,烛龙捏紧了拳头。
奇怪……
他们在玄冥镜里看见了什么?
正道她疑惑之时,裴娇耳边传来“铮”的拔剑声,下一瞬,那面玄冥镜应声而裂。
裴娇怔怔地看着将玄冥镜在那把剑下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划过顾景尧的侧脸。
鲜血自他精致的眉目蜿蜒而下,他眼神冷冽,杀意毕露,死死地盯着那面镜子。
裴娇震惊地看着那满地的碎片,不由得问,“你看见了什么?”
身前提剑的少年沉默半晌,他的手无意识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