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笑心中泛起了一种遇到知己的复杂情感,没错,南宫笑修习了功法以后,一定会寻求办法突破,而且是不顾生死,不顾后果的突破。
司徒凌峰眼前再次浮现出让他午夜梦回,痛苦惊醒后嘶声哭泣的梦魇:他的师尊,师兄弟一个个在他面前交代完后事后,义无反顾地引动天雷。他亲眼目睹着朝夕相伴的亲如父子、手足的师尊、师兄弟身上武器、防具、护体元素、丹药、**、最后是本命真火,在扭曲的天道下无情的雷劫下,一件件被出他等级不知道多少倍、不合逻辑的天雷尽数毁灭。面对着似乎无穷无尽的天雷,他们拖着被电的浑身漆黑、皮肉翻转、露出鲜红的肌肉甚至骨头的的身躯,知道自己已经无力抵抗的时候,那一双疲惫、绝望却带着期盼地看向司徒凌峰的眼睛,似乎在说:“徒儿(师弟),宗门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连我的女儿都没有让她传承师门的功法。就是因为我太自私了,我实在不想再看到我的亲人一个个传承了功法以后忍不住用各种理由来不断突破,最后在我的眼前变成灰烬!!包括你!!!”
最后那几个字,司徒凌峰几乎是用吼吼出来的,南宫笑眼前司徒凌峰不再是蓬莱岛的岛主,而是一个无助的老人,他哭得撕心裂肺、竭斯底里,似是要把这些年里看着同门的师兄弟一个个被劈得灰飞烟灭的悲痛在一次都宣泄出来。
南宫笑听到以后整个人怔住了好久,好久。
司徒凌峰不想传他功法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他死,心中突然间疯狂了:“我的师父不想让我死啊,不想看着我被雷劈死啊,所以不想让我传承功法啊,我南宫笑何德何能啊,竟然有人如此地在意我的生死。啊,哈,哈,哈,哈,哈!”心中如此想到,虎目眼泪肆意挥洒。
南宫笑忽然拜道在司徒凌峰面前,斩钉截铁地道:“师父,请传我功法,否则徒儿自绝心脉。”士为知己者死,南宫笑当然知道传承了功法以后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司徒凌峰有可能是激将。但南宫笑还是那样的义无反顾,因为他觉得自己无论怎样,既然拜在了他门下,就有义务有责任把师门的道统,师门的血恨,恢复师门的责任一并扛在肩上,只要他知道。否则……不,并没有否则,在他眼里,只能有继承道统一路,一定要完成无数师门先烈前仆后继,身死道消都没有完成的一切这一条路。
司徒凌峰瞬间怔住了,其实他不可能不知道南宫笑会要求继承他的道统,甚至可以说,他可能潜意识里面感觉南宫笑性格很像他的师尊,师兄弟,产生了让南宫笑继承他的道统的强烈愿望,才收南宫笑为徒。
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刚烈。这让他顿感自己的自私与懦弱,不仅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雷劫、博取一线生机振兴师门,而且还没有担负传承道统的重任,没有传承给自己的女儿,甚至传承给任何人。
想到这里了,司徒凌峰实在羞愤欲死,他一遍遍地拷问自己:“我这样做对得起地下无数的师门同胞,对得起无数炼丹士先烈么?若是这样的徒儿自己都不传承的话,那以后的炼丹士的还有脊梁么,还有血性么?”
虽然司徒凌峰很想以他在牺牲的师门先烈墓前所表现的尊敬和崇敬来对南宫笑表明自己的卑微,但是作为师父,他知道,他不能把师父的威严也失去了。他稍稍地平复了一下心中翻涌的波涛,在羞愤中厚颜挤出一些作为师父的架子,用夹杂着痛苦、哀伤、佩服等复杂的情感的眼神深深地看着他,叹道:“我不如你啊!”
南宫笑淡然地笑了笑,盯着司徒凌峰的脸庞,看到他脸上的痛苦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多,连忙劝慰到:“徒儿受之有愧,倒是师父你,这些年来,为了师门的传承如此痛苦,却是苦了你了。若是换成是我的话,我恐怕没有这么坚强,能承受着这么多亲人的惨死的打击,把道统还继续传承下来。我可能只有一条路,以身相殉,把道统断绝了。”
确实这样的传承在这个被扭曲法则的世界里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没有任何前途的自杀功法。突破很有可能、甚至可以说一定会被天雷劈死。不突破,那就永远是那个境界,那还不如不练。那真是非常鸡肋的功法,有些人可能受不住同门死去的痛苦,归咎于功法,索性把这害人的功法从此断绝。
这种传承到了在所了解的最后一人后,那最后的一个是最为痛苦的,因为他承担着传承的重任,自己是轻易不能死的,这也就意味着他要忍受不能晋级的痛苦,背负着师友惨死的梦魇,低调地做人。
任谁都知道,南宫笑确实不是传承的人选,南宫笑这种人,是肯定会去渡劫的人,也就是很可能被劈死的那种人。传承给他这样的人,那是很不放心的,毕竟道统的顺利传承远比复兴更为重要。
司徒凌峰听到这句话虎躯一震,一阵遇到知己的暖流涌上心头,眼中的委屈、辛酸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虽然知道掩饰不住,但还是连忙别过头去,不让南宫笑看到自己师父柔弱、受伤的一面。心中不由得问了自己一句已经问过无数遍的问题:“我怕死么?”
曾几何时,在他最后一个师兄弟死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也曾愤怒地大骂苍天:“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剩下我!为什么偏偏是我,留下来传承道统!”
他也有过年少轻狂的日子,他也希望通过渡劫提升自己,但是这些愿望却是被他的师父阻止了,到现在他还记得师父当年的话:“凌峰啊,我众多的徒儿之中也就你能耐得住性子了,我知道可能会很委屈你,但我希望你能忍住不突破,把师门的道统传承下来。若是有个万一,我们都突破失败,你一定要把道统传承下去。否则道统断绝,老夫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将无颜面对祖师啊。”
司徒凌峰这才现,原来自己也是如此痛苦。他一直在要不要把这个杀人的功法传承下去的决择中徘徊不定,因为他尝过传承功法之人的不能晋级的痛苦,看着亲如父子、手足的师尊、师兄弟逐一死去的痛苦……
现在见到了南宫笑,他突然间似乎有了下某种决心的理据了。他应该到了可以说:“这些一切,他已经受够了,也不想任何人再来承担这样的痛苦了”的时候了。特别是那性子酷似他师兄弟的南宫笑,他觉得再让他看到他的徒儿死了的话,那他真的要崩溃了。一时间,他看开了很多,他觉得这种杀人的传承,无论它的价值多大,都比不过他的亲人们,他的徒儿。因此,这样的功法不应该再留在世上害人了。
于是司徒凌峰淡淡地说:“但是,我还是坚持,不会再把这种道统传承下去了。”
南宫笑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出了泪花,道:“师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若今天我不接受道统,恐怕我日后无法面对自己、修行也因心魔无法寸进。那那样的日子与死何异。”说罢,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匕,刀尖对准自己胸口。
司徒凌峰痛骂自己的愚蠢,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把这些东西告诉南宫笑,确实南宫笑的性子也是如此的啊,那等于白白地把一个有为青年逼上绝路啊。或许是自己心中还有把师门传承下去的侥幸吧。
司徒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好吧,若是你回心转意的话,那转修别的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尽量不要把它传承下去了。因为我不希望它继续害人了。”
南宫笑摆摆手,道:“我答应你,若是我没有把握找到减轻雷劫的办法的话,那我就不传承下去。”
司徒凌峰看着南宫笑那倔强的模样,就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就一定会给自己背负着振兴炼丹士的重担,为了能够把炼丹士的道统传承下去,竭尽全力为这近乎诅咒的功法寻找到解决的办法。但可以预见,在他寻找的道路上,会有想象不到的困难和险阻。司徒凌峰心想到,“自己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豪情壮志,寻觅天地,以求解除炼丹士被雷劈死这个诅咒呢。哎,我不如他啊。”
司徒凌峰用欣慰而又担忧的眼神看着充满自信的南宫笑,困扰了他几百年的问题终于解决了,他终于可以舒心了。他眼神坚定,似是打算做什么事。
南宫笑突然问道:“师父,师门叫什么名字?”
司徒凌峰愣了一下,本能地答道:“天雷宗。”
也不顾满脸泪花,惊呆在原地的司徒凌峰,南宫笑把功力压入声音大声吼道:“我天雷宗弟子南宫笑今下宏愿,吾功法有成之日,定将亲掌雷帝之职,使万物降雷地位均等;定将亲取扰乱雷则之人,使其神魂俱灭,以祭无数炼丹士英魂;定将光复我炼丹一脉,还我炼丹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