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吃至半酣,虔婆子过来问:“我这几个瘦马都是绝顶货色,贵人可有相中的?”
薛纶斜眼睨她,嗤笑一声:“我说你这个妈妈只知闷头养,却不懂行情。”
虔婆子陪笑:“还请赐教!”
薛纶道:“东头丽花院把六七岁女孩儿,由商客当面甄选,选得中的,再给妈妈按自己心意调教,除寻常技艺外,或更擅歌舞吹弹,或更精吟诗作对,或更熟围棋双陆,甚或更通枕上风情,赵寅那货就养了个,骨牌抹得极好,把我等输得落花流水,很是长脸面。前时那里的妈妈怂恿我也养一个,没瞧到合眼缘的,是以作罢!”
顾佐悄悄嘀咕:“这些盐商还玩养成,倒会耍子!”
沈岐山不响,只听那虔婆子道:“不是我强口,丽花院的还比不过我这里,巧着今才收了四五个小孩儿,俱有些颜色,不妨拉给贵人看看,若能挑出一两个,也可替着养哩。”急忙忙招呼去领人来。
薛纶敬他一盏:“京城里好些官员也在此地养瘦马,沈大人若欢喜哪个,可假我的名义、保准无谁晓得。”
沈岐山淡然颌首:“好!”
也就少顷,七八个小孩儿鱼贯而入,在他们面前站定,都才留头,上着一片肚兜,下穿半截里裤,露出光光一双胳臂小腿,足趿红绣鞋。
虔婆笑道:“女大十八变,日后都会变个样貌,是以贵人们挑拣,主看发量、肤色、眼鼻唇型,手脚长短,这些无错便可放心。”又说:“若爷挑中哪个,可将兜衣裤脱解再验。”
薛纶打前锋,一个一个仔细看过,有人单说他挑女孩儿一节:
薛盐商,你娶的是高门雪,玩的是章台柳,赏的是秋娘妒,折的是醉海棠,谁能有你的眼界高。抬起面,听嫩音,走两步,转过身,借个手,再看足,纵是稚气小儿童,你也能瞧出二八风流色。
薛纶一连看过三四个,都不甚满意,忽皱眉指着最靠门边的:“你过来!”
“我要找阿姐和哥哥!”不肯前,只揉着眼哭啼。那虔婆暗掐她腰肉,又不敢使力怕留指印,咬着牙根低告:“听话,过了这节就带你去找。”
那女孩儿便抽抽噎噎的到他面前,薛纶眼前一亮,好个眉眼如画的粉孩儿,天然带一股子娇病气,不似贫苦家买卖的孩儿,正待要开口问询,哪想她泪眼望向沈岐山,忽而亮起来,猝不及防扑去:“沈老爷!”
沈岐山正同顾佐说话,觉有暗风近至,本能伸手一抓,再调头定看,神色倏得微变,还道是谁,竟是那毒妇的小妹蓉姐儿。
顾佐吃惊道:“这不是萧娘的妹子麽?”
“抱抱!”蓉姐儿朝沈岐山张开小胳膊,薛纶惊呆了,虔婆连忙跑过来:“这丫头还没及调教,不懂规矩,贵人恕罪。”伸手就要来拽。
“滚!”沈岐山沉声怒叱,又喝道:“拿衣裳来。”虔婆怔着,薛纶看出端倪,瞪她一眼:“还不去!”
迅疾递来件鹅黄裳裙,沈岐山替蓉姐儿穿妥当才抱至膝上,原想问她怎在这里,却心一坠:“你长姐呢?”
那毒妇姿色太妩媚,又爱招摇,踏进扬州城这个胭脂窟子里,莫不是被贼人劫去发卖青楼翠馆了?
他大仇还未报怎容她闪失。。。。。。。娘的,一间一间可不好找。
蓉姐儿看着满桌饭食咽口水:“沈老爷,腹里饿哩!”
沈岐山端过一碗汤馄饨,一言不发地拿调羹喂她吃过两个,再问:“你长姐呢?”
蓉姐儿小嘴塞满,听得问长姐就泪花花,边嚼着边摇头:“不见了!”
沈岐山脸色顿时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