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玉梭自觉说错了话,忙掩饰解释道:“我是说,小姐觉得这人能信得过么?看小姐跟他说了半天,若他去回了太太,可怎么好呢?”
祈男不在乎地看着梅瓶:“不会!”
玉梭心里窃喜,看来小姐也觉得这人不坏?
“为什么不会?”她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祈男奇怪了,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不会是看上那个太医了吧?嗯,说起来玉梭也有十四了,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呢!
“嗯,”想到这里,祈男决定跟对方开开玩笑:“因为他帮过姨娘,这就不必说了。太太那里也有陈太医,他就想,也插不上口去。且我看人一向精准,这品太医不像是个奸猾之徒,很可以信得过,只是。。。”
她有意拖长了声音,又陡然而止。
果然玉梭上当,手里的篦子停了下来,急着就问:“只是什么?”
祈男心里大笑,面上少不得一本正经地道:“只是不知有没有家眷了,这一点倒看不出来。不过玉梭你也别急,下回他来,我一定替你问个明白!”
玉梭呆若木鸡,半晌才回过味来,自己以为心事藏得天衣无缝,其实全叫祈男看穿了去!
“小姐就会戏弄人!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替我?我不管了,我,我还是出去!”丢下篦子,玉梭落荒而逃。
祈男放声大笑,在其身后叫着又道:“回房里叫桂儿她们也替你上些药膏!”
锦芳摇着扇子进来,看起来也是洗过澡了,浑身上下焕然一新,白绫对衿袄儿,妆花眉子绿遍地金掏袖,下着紫罗裙子,家常挽着一窝丝杭州攒,金纍丝钗,常爱带的珠坠儿一只不见,倒在鬓角插了一朵才开出来的瑞香花。
“姨娘好漂亮!”祈男笑嘻嘻地道,正欲起来,锦芳一把将她按了回去,口中嗔道:“就你嘴甜!今儿没有果子吃,再甜也是无用!”
祈男冲她一笑:“要不叫丫头们出去买些?”
锦芳扇子拍到了她头上:“你还嫌事少?一会太太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二人正说得高兴,不想:关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院子里只听见一阵衣裳綷粲声,接着便是金珠的声音响起:“太太小心,台阶上新长了不少青苔呢!”
大事不好,恶魔降临!
祈男立刻看向锦芳,见其面色红润,杏脸搓酥,柳眉耸翠,光彩奕奕,袅娜婷婷,哪有一点儿生病的模样?!
此时没有别的法子,三十六计走为上!哦不对,走是走不脱了,太太人都到了院子里,锦芳此时出门无疑是自找死路,可若在这里撞见,可想而知,亦是死路一条。
“姨娘快躲去我床上,快快!”祈男急中生智,忙拉住锦芳向里间推去,自己也就要起来。
不料锦芳更比她手快,再一次将祈男按回春凳上:“你只管躺下,太太来了我自有话回!怕她?老娘还不过这日子了呢!”
祈男自知此时不是赌狠耍硬的时候,锦芳再厉害,挣不开身份二字。若叫太太看出来她装病回避自己,再挨一通板子不是没有可能。
“姨娘快去!听我的没错!”这回祈男没凭着锦芳安置自己了,反倒用尽周身力气推锦芳,再好艳香也进来了,祈男便低低叫她:“快将姨娘领到我床上去,帷幔都放下来,不许露出脸儿来!”
金香一脸惊恐地进来,正要报说太太来了,祈男却抢在她前头开口了:“正好你来,去床前我拣妆里取冬日的暖手炉出来!可惜此刻没有银霜炭,这样,香炉里有些烧到一半的香片,连灰都装进去!”
锦芳正要说你疯了不成,祈男又来嘱咐她了:“姨娘一手捏一只,被子也要盖实了,务必要将身子捂热,不不,捂烫了才好!”
锦芳突然明白过来,嘴里没了声音,望向祈男的眼神里,百味陈杂。
(弄巧成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