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妈妈便看身边几个大丫鬟,众人也不出声,却皆默默点头。
“本来我想着,姨娘们没带丫鬟来,这几个大的少不得跟前端茶递水,送个方便什么,只有你是小的,只怕还得些闲处,因此才派了你行这差事,不想你竟不中用,”秀妈妈言辞凌厉,指着地上豆儿道:“就算别人坏了事,你也有个看管不周之责!”
祈男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秀妈妈这话明显含有,确实是别人坏了太后贺礼的意思,这不是坐实了姨娘们的过失?再加上媚如刚才的多嘴。。。
祈男不敢再想下去,头上刹那间就被逼出一层冷汗来,思来想去,正要陪笑开口说上几句,不料这秀妈妈比她动作还快,不待锦芳月香有辩护之词,转头就吩咐了婆子:“去请了夫人来,顺带也请苏二太太,和祁家太太一并移步过来。”
月香一听这话,顿时跌坐回绣墩上,袖子里帕子也不见了,只得用袖子捂了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锦芳面色如灰纸一样难看,双手捏着自己的绦带,口中喃喃自语地道:“我只上去看了一眼,真的没干别的,东西都是黄绢包着的,我,我连碰也没碰一下。。。”
祈男知道事不宜迟,若到太太来时再问只怕自己便不得机会开口了,于是急忙蹲下身子来,凑近锦芳耳边低低地道:“姨娘别慌,把事情如何细细说于我知道,知道多少说多少,一丝一毫也别漏了!”
锦芳此时神惊色骇,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祸事弄得整个人如打摆子一般,身上先是一阵燥热,恨不能生出八个嘴来说我没干,过后听见去请太太们来,瞬间便又发起冷来,寒意逼得她连打哆嗦,祈男看着她身上一阵阵发抖,心里难过不已。
“姨娘别怕,”祈男伸出手来,稳稳地握住了锦芳颤抖中的双手,一双秀目,静静地看住锦芳,微笑镇定地道:“姨娘别怕!”她又将这话重复一遍:“你只管将事情说给我听,太太来了,有我呢!”
这话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可不知怎么的,此刻听进锦芳的耳朵里,却比佛音圣旨还有效得多,望进祈男那双黝黑清亮的清丽黛眸中,对方的镇定便不由自主地感染了锦芳,于是她的呼吸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才吃到一半时,我只觉得坐久了有些闷气,因此便问祁四娘,可想出去转转?不料身边人多,又丫鬟们不住往来送酒上菜的,一时倒挤不出去。因抬头见楼梯就在身边,我便想着,”锦芳提到这里,也忍不住眼圈儿红了:“上楼去看看也不坏,楼上风景好,开了窗户吹吹风,必是舒服的,又可见宋家别院概貌,何乐而不为?没想到,只这一念之差,就惹出如此弥天大祸来!”
说着她也哽咽起来,身旁的月香愈发是大放悲声,瑾湘自己也心惊肉跳,一时竟无话可劝,反是祈男,两头安慰,方才将这阵哭声压了下去。
“姨娘且慢着哭,将事情说出来才好!一来太太们到了,我也好替姨娘们开脱陈词,二来姨娘自己看看,你们这样一哭,可落进别人的笑眼了!”
这话果然有效果,月香倒罢了,锦芳微微抬头向周围瞥了一眼,别人倒不在话下,唯有媚如,正笑着不知跟悠茗说些什么,二人说得津津有味地,还不时向锦芳这里瞄上几眼。
锦芳将眼泪收回肚子里,拭了拭眼角,擦了擦鼻涕,坐正了对祈男道:“我二人上去唯实不知上头有贡品,因上去看见几件黄绢包着的物件,才想到可能存着东西,我也没碰那些,不过走到窗前,窗户本自是开着的,我便向下张了一眼,不过只一罢了,后来听见楼下有人叫我们,也就下来了。”
祈男黛眉紧锁,心念一转,立刻追问:“是谁在楼下叫姨娘?”
锦芳闭上眼睛,细细想了想道:“听声音好像是宋家伺候的大丫鬟,不过我们下来问着她,她又说没有不是,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当听混了,也没放在心上。”
听着锦芳的回述,月香也渐渐止住了哭声,见说到这里,她放下衣袖,疑疑惑惑地道:“我倒是听得真真的,确实是那边大丫鬟,”说着微微抬高了手指,悄悄向前头一指,“因我开头几次又问她酒菜的事,又向她要了菊花绿豆面子来洗手,因此认得出,就是她叫的,却不知为何,她倒不肯认。先我只想着,怕是她叫了我们,生怕我们动气,或觉得唐突,如今再看,却又觉得有些蹊跷了。”
祈男和瑾湘便顺着月香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一位身着紫衣蓝裙的丫鬟,貌似在跟身边丫鬟们说着什么,眼神却时不时地向她们这里瞟来。
一定有鬼!
听到这里,再看到此处,祈男心里逐渐对此事来龙去脉有了个大概的雏形,可仍有最关键一点,她尚未弄得清楚。
(弄巧成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