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笑什么?”玉梭有些不解,自己这话难不成不对?觉得挺好的呀!
祈男笑了半日,方才清了清嗓子眼,一本正经地开了口:“好个厉害的玉姐姐,人家送东西给太后,恨不能直将喜庆万福万寿装裱在头里,只愁太后看不见,好牛气的玉姐姐,竟反其道而行之,还大胆直接说太后没福!”
玉梭瞬间就傻了眼,再一想可不是?梅花加蝙蝠,可不就是梅蝠?于是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确是我自作聪明了,小姐说得对。”
祈男上来拍了拍她,睫羽纤长浓密,仿佛蝴蝶的翅膀,扑闪间露出两只幽黑明亮的眼睛,内里饱含了安慰人心的温暖的力量:“玉姐姐来帮我想想,那一枝柏形该做成什么样?趁有纸笔,咱们画几张样子来斟酌可好?”
玉梭自是点不止,于是二人坐于窗下,边看屏风边商量着,祈男执笔,玉梭从旁提点,不一会,竟也有七八个雏形了。
“苏九小姐!”房外有人敲门,听声音,是荷风。
祈男忙应了一声,玉梭则不待她吩咐,早会心将草稿藏到了无用的杂纸堆下。
“荷风姐姐请进!”玉梭将门拉开,祈男笑着立在里间门帘处。
“才苏二太太已经家去了,叫我给九小姐递个话儿,只说小姐不必挂心家里,安生将这里事完了便罢。”荷风说得极轻巧,可祈男心里明白,这只怕是经过了几重修饰的言辞,以苏二太太的真心来说,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平和温婉的话来。
“嗯我知道了,多谢姐姐,还劳烦姐姐跑一趟,我实在心有不安。”祈男心里那样想,嘴上却这样说。还得保持嘴角的稳定弧度,一时间连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多线程处理能力。
荷风也笑,仿佛与祈男心有默契,有些话不言而喻似的。过后方福了一福道:“秀妈妈要我留下,本就为伺候小姐,再说不安,那可不真真才要折杀奴婢了?对了小姐,楼下丫鬟已送了买得的颜料器具来,这会子就送上来可好?”
祈男忙说再好没有,只是倒奇来得真快,仿佛早准备好似的。
荷风依旧保持镇定自若的神情,边看小丫头们搬东西上来,边清点手里单子。边竟还有空回答祈男的问题:“这没有什么,正好许多东西我家大爷外书房里有,再现成不过了,大爷听说是苏九小姐要,丢下话说要多少拿多少。有不合用的,请小姐说一声,爷亲自吩咐了人买去。秀妈妈倒好笑起来,只说夫人吩咐也没见大爷这样勤快的。”
祈男偏过半边身子去,不让荷风看见自己微微泛红的脸:“想是大爷同情我了,又或是宋府一向待客有道,门风如此。”
荷风刚才不过随口一句。意在混过祈男的提问,不想见祈男如此,心里倒反也有些好奇起来:“莫不苏九小姐见过我家大爷?又或是,年幼时一处玩耍过?记得大爷三岁之前,曾在杭州住过一年半载的,苏九小姐是不是那时候认识我家大爷的?”
祈男不敢说没有。更不敢说有,其实她哪里知道,都是自己穿来前的事了。
好在玉梭替她回了:“这倒没有,我家小姐一向没出过家门,我也不曾记得。宋大爷来过我们苏府,想是宋大爷一向对人热心,又担忧太后贡品之事,方才如此热情吧。”
荷风也就算了,见小丫头们搬完了,便将单子交于祈男,请她过目。
祈男走到八仙桌前,一一看去,见颜色有赭石,广花,藤黄,石黄,石青,石绿,管黄等等,每样都用个带盖的胖身瓷罐装得好好的,又有蛤粉四匣,胭脂十片,大赤飞金一百帖,青金一百帖。
看到这里,祈男不觉笑了出来:“这也太多了,”她指着那二叠金片道:“我就开佛像铺也全不了这许多!”
玉梭忙朝天念了声佛,只说小姐情急,请佛祖莫怪。
荷风也笑道:“我也说用不了,小姐单子上也没有,只说金线一样,也只要少许,可我家大爷哪里听这些话?凡他有的,不管单子上有无,都叫奴才们抬了来,没有的也已打了快马让人买去了,看这架势,是恨不能直将颜料铺子现成搬到这楼上来的!”
玉梭听见这话,先就憋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祈男嗔了她一眼:“好个耐惊受怪的小蹄子,这里又有你什么事?还不快搬了东西到书案上去呢!”
荷风注意地看了祈男一眼,也没什么多说,看着玉梭收拾东西,便预备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