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问道:“老师,怎么不见尊翁?”
郑玄叹道:“老父身体不适,由我兄长相伴,在别院静养。我这里虽然只有琅琅书声,老父却也觉得聒噪。”
郑玄反问道:“玄德,近来学业如何,可有所得?”
刘备一脸惭愧,心道,我读书只求在扯淡的时候知道这些东西出自何处,有没有什么能够让我借用的东西。却不像你老人家一般,一门心思搞学问。哪里会抱着书本去深研。再说了,这几年,到处平叛灭火,哪里忙得过来嘛。
想分辨几句,却又觉得脸上烧,无颜以对。
郑玄一见刘备表情,心中如何不清楚,却是叹道:“玄德,你于儒学一途,颇有灵性,却不可让俗务给耽搁了才是。”
刘备点头称是,见郑玄语意温和,并无责难之意。便道:“老师,弟子自出仕以来,俗务纠缠。这两年,弟子转战天下,更是不得空闲。实在是有愧老师厚望。然天下汹然,国乱民遭难。我儒家以济世安民为己任,弟子若不扫荡群邪,只怕难有心思专注于学问一途。”
郑玄捊须笑道:“老夫心中有数,玄德你素有为万世开太平之志,很好。立功、立言,皆是三不朽。玄德如今贵为一军之主,为国效力,正是立大功绩之时,却是老夫着相了。”
刘备谦逊了几句,而后道:“老师,弟子此来,一是想拜访老师,二是想着天下乱象已显,盗贼横行。想邀老师北上前往弟子家乡暂居,以免受战火波及。弟子家乡,有家兵守护,安宁静谧,又有山水之秀。人居其中,宛若世外桃源。且弟子用兵开太平,老师著书继绝学,如此也是一段师徒佳话,岂不美哉?不知老师意下如何?”
郑玄听得悠然神往,却是长叹道:“玄德,只怕老夫要辜负你一番美意了。不是故土难离,实在是担忧老父的身体。唉。只有你我两人,便说句忌讳的话,老父只怕是熬不了多久啦!”说完,郑玄两行浊泪涔涔而下。他少年时期就跟父亲对着干。父亲兄长让他出仕养家,他却偏偏要读书,最后更是负笈西行,一去就是许多年。
回来后,更是因为党锢之祸,与父亲聚少离多。不经意间回一看,才现,弹指间,已是匆匆数十年过去。父亲不复当年模样,自己也是年逾花甲。唉,父亲年纪大了,身体孱弱,尤喜清静,自己就在家乡好好的陪伴他最后一段时光罢。
郑玄拭了拭眼泪,对刘备道:“却是老夫失态了。”
刘备见郑玄泪落,也不禁勾起自己心事,想着家中的母亲、妻女,也是眼眶红。刘备心道,郑玄的父亲只怕也是七十多八十挂零了,这样的老人家,不说身体不好,就是身体还算健旺,他也不敢让其跟着自己长途跋涉到幽州去。这一路上万一有个好歹,如何向郑玄交待。看来还是自己太想当然了。罢了罢了。
见郑玄情绪低落,刘备只好岔开话题,问郑玄道:“老师,幼安和根矩去了何处,今日怎的不见他俩?”
郑玄道:“管幼安和邴根矩却是闲不住的,寻了王彦方(王烈),三人结伴不知往何处去了,此时也不知返家没。前几日他家人还来此询问。”
刘备顿时一阵无语,这几个家伙,也太能跑了吧?以前也就罢了,如今这天下兵荒马乱的,就不怕死在乱兵手下?
本来还想着管宁、邴原几个,反正将来也是跑辽东避乱去了,如果见了,索性一路拐了往涿县去,谁知道竟然不在。
两人又聊了阵,这才出来。却看见另一处厅中,荀彧、简雍等与诸学子谈论得热烈。原来颖川荀文若的名头,还是有人听说过的。见了真人,自然免不了想切磋一二。看看是否名副其实。
结果一番探讨下来,现荀彧还真是博学多才。又与旁边这个谈几句,竟然现,这简雍简宪和风姿优雅不说,学问也是极好的。看来师兄刘备幕府之中,还真藏龙卧虎啊。荀彧就不说了,这简雍平时压根就没说过,拎出来一看,竟然也非凡俗。
刘备言笑熙熙,对这一切乐观其成。想招募人才,就得给他们留下个深刻的印象。今天荀彧和简雍的表现,该让学弟们收敛收敛身上的傲气了罢?
刘备在郑玄处盘桓了两日。临走之时,向郑玄表达了自己想招募人才的愿望。郑玄就用笔在一张帛上写下几个名字,道:“此数人,皆一时之俊秀。不过,不可操之过急。老夫观此数人,不是可随意应承出仕之人。玄德,你且回去,老夫在此慢慢替你询问。”
刘备心想,也只能如此了。自己直接去招募,人家要是直接拒绝了,没面子没回旋余地不说,就是答应了,自己也总得先让人家过个年吧?索性还不如让老师郑玄帮自己打听下呢。
于是,刘备等人便别了郑玄,一路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