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三月,街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各大客栈已是人满为患。
燕京百姓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生的和他们不一样,是高鼻子蓝眼睛,头发也不是全黑的,还有的跟金子似的。
那些人也是新奇的走在街道上,这边看看,那边吃吃,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刑部衙门外,却极其的安静,韩正英的尸体被韩家的下人领走了,一个棺椁直接出了城,没有人看到韩江毅再出现。
牢房里,锦绣坊几个馆里的姑姑塞了银子,侯在门口等着进去。而牢房内,崔掌事却坐在石墩上,看着一个小內侍,目露惊恐。
“这是司公公赏你的。”小內侍将腰带丢在地上,“下辈子投胎记得学聪明点,不是什么人你都能动的。蠢货!”
崔掌事摇着头,不敢置信,“我不死,你们好大的胆子,在这里也敢一手遮天吗。司三葆又怎么样,他难道不怕皇后娘娘查他吗。”
“你也太天真了。”小內侍道:“你当你做了那样的蠢事,皇后娘娘还能不计前嫌的任用你吗。”
崔掌事脸色一变。
“莫说你,就是裴公公伤养好了以后,能不能接着留在凤梧宫做他的大管事都不一定,你居然还以为有人能救你出去。”小內侍说着,噗嗤一笑,“早点上路吧,说不定还能赶得上韩大小姐,好做个伴。”
“那包砒霜也是你们给的?”崔掌事往后缩了缩,看着地上的腰带,就如一条毒蛇,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她一口,小內侍噗嗤一笑,讥讽的道:“那种连累全族的人留着做什么,难不成留在牢里被人糟蹋了,再给家里人增光?”
崔掌事目瞪口呆,原来韩正英是被韩家人的灭口了。
是啊,她被关在这里,想救出去是不可能了,而这牢里……她抬头四处看看,虽是女牢可也不“干净”,韩正英留在这里,结果更糟。
“等、等等。”崔掌事忍着痛跑了过来,“能不能让我见司公公一面,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他听了以后,一定不会再杀我的。”
小內侍停下来打量着她没说话。
“我有!你相信我。”崔掌事道:“你不要小看我,我在京城做了十多年的掌事,我知道的事有许多是司公公都不知道的。”
小內侍冷笑一声,道:“等着吧,今晚子时前若我们公公没有来,你就自觉点吧。”
这样的人,活着就让他们公公膈应,小內侍觉得司三葆定然不会来这劳什子地方,便拂袖走了。
苏婉如这会儿正坐在红烟绿雨里看着大家在挑布料,她看着直咋舌,和杜舟低声道:“我以为他只是打算送三娘还有青红三个人布料,没有想到他这么大手笔,一百多个绣娘,居然见者有份!”
“嘚瑟!”杜舟昂着头,哼了一声,道:“他是以前穷怕了,现在手里有了闲钱,就四处显摆,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有权有势了。”
“小杜!”苏婉如咳嗽了一声,道:“行了啊,说一次就得了,你还没完没了了。”
杜舟跺脚,“您现在就护着了,奴婢跟着您的时间,可比他长多了。”又道:“您这是重色轻友。”
苏婉如就白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哄着,“我对你也很好,要是他在我跟前说你的不好,我也听不了。”又道:“不过他不常说别人坏话的。”
“您就是偏心。”杜舟嘟着嘴,正要说话,那边周娴扯出一块芙蓉色印碎花的布出来,“杜舟,就……就剩这一块布了,你……要不要?”
杜嘴角就抖了抖,怒道:“要,为什么不要,明儿请哪位姐姐帮忙,给我做个椅披!”
“这花色?”周娴噗嗤一笑,道:“要不然,您一起给我得了,我能做件棉袄。”
杜舟就嫌弃的挥着手,“拿去拿去,我才不稀罕。”
大家就都笑呵呵的拿着布过来和苏婉如道谢,各自想着怎么裁剪怎么做,一时间楼上楼下热闹不已。
“苏姑姑。”工头笑呵呵的进了门,道:“您可有空去前面看看,验收一下,若是没有事我们今天就能撤走了。”
苏婉如颔首,拉着杜舟出去,前面的二楼院子很大,特意搭了许多的架子,到时候可以晾晒用,苏婉如在里头走了一圈,又说了几件事,就请霍姑姑结账了,让工头走了。
“下午去看看家具去,定了的应该能让人送来了。”苏婉如回头看着楼,“姑姑想个名字,我顺道去定个牌匾挂上,这可是我们的主楼。”
霍姑姑想了想,道:“不然,叫香山馆吧。”
“好,听您的。”苏婉如应了,让杜舟留在家里,喊了刘三娘和青红,“我们去街上走走去。”
青红摆着手,“我不去了,我这两日太累了,昨晚因为你我都没怎么睡,现在要补觉,你们两个去好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小心点啊,把二狗子也带上。”
二狗子就汪汪汪的跑了过来,围着她转。
两个人一条狗就溜达着出了门,苏婉如挽着刘三娘的手,道:“你发现没有,燕京街面上的女子要比应天的少,都说这边矫枉过正,还真是名不虚传。”
前朝风气开放,几十年来燕京一直很繁荣,所以对女子的约束很少,但是自从赵之昂将这里用了京城后,就定了许多的规矩,那些刚封了爵位几年的府邸,明明根基浅薄,就偏要教养的子女一板一眼,装出百年大族那样的底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