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猎猎,虽过了年但却没有半点温暖的迹象,在这里至少要等到三月末积雪才会融化。
沈湛喝了就,穿着一件中衣,一脚踏在城墙上,支着胳膊看着城外的驻兵。
说是密密麻麻也不至于,因为这里只有两万人,在沈湛眼里不算多,但也不能小觑,刚刚交手过努尔哈赤的厉害,他见识到了。
“骂他!”沈湛指了指下面,他身边的一个小将就嘿嘿一笑,道:“好,那属下就开嗓子了啊。”
这位小将拳脚一般,能力一般,但他有个特点,那就是会骂人,各式各样的骂,从不重复。
“龟孙子唉!”小将冲着楼下吆喝,“窝在这里作甚,跟老子打啊,难不成蹲在地上刨坑啊。”
上面的人一阵大笑,小将骂的更带劲儿。
裘戎问道:“他现身了吗。”
“没有。”沈湛道:“打了两日,他一个面都没敢露,但我肯定交手的第二天,他定然在这里。排兵布阵和策略上,和前一日截然不同。”
裘戎点头,“他可能是听说您到了这里,所以特意赶了过来。”又道:“八哥,您说他这样排线打法,虽分散了我们的兵力,但他自己的兵力也分散了啊,这样有什么好处。”
“他不是分散兵力。他是分散大周的主帅。”沈湛沉声道:“如今得用的人不多,你我在这里,周巢被他一万人吊着,他若再攻两处,我们便就没有将用了。”
当年赵之昂会亲自上阵,还有长兴侯朱一攀,以及德庆侯,但是现在德庆侯腿脚不行,长兴侯又大周无将可用,已是事实。
“也是。”裘戎点头,看着下面,“您打算试试他会不会在这里?”
沈湛颔首,“试试,若他不在,那么他下一个要攻打的地方,应该就是山西和辽东两处。沿线千里,我们想要支援都难。”又道:“这一仗他至少准备了半年。”
小将还在骂,就看到下面的人义愤填膺,马嘶人躁的样子,因为骂的实在太难听了,现在已经骂道了第九代祖宗。
“这家伙。”沈湛无奈,怒道:“你这几年是不是都跟妇人待在一起了,骂的什么玩意。”
小将挠着头嘿嘿笑着,道:“爷,这些蛮子,我怕骂的太深奥,他们听不懂。”
“也对。”沈湛道:“你接着骂,想怎么骂怎么骂,要是将努尔哈赤骂出来了,爷赏你个媳妇儿。”
小将眼睛一亮,呸呸了两声,叉着腰朝着下面一吼,“你们这些鳖孙,当年爷爷我逛窑子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怎么就留了你们这些种,要是早知道,爷爷我当年就该将你们喷粪坑里去。”
他骂着,旁边还得有人配合着嘲笑,声音顺着风过去,气的下面的人跳脚,也拉了个出来对骂!
沈湛对这些人没兴趣,他只想确定努尔哈赤在不在。
“实在不行,晚上属下去探一探?”裘戎低声道:“摸一摸那孙子的帐门,说不定还能在万人的军中,取他的首级。”
沈湛也有这打算,低声道:“晚上我去,你派人在城门口接应。”
“我去,您可不能去,要是有个意外怎么办。”裘戎摆手,道:“属下去最合适。”
沈湛道:“我身手比你灵活,如果被发现了我以焰火为号,你带人来救便是。”
“八哥,我怎么觉得您比以前拼了。”裘戎笑了起来,感觉又回到了过去,他很怀念当年跟着沈湛打仗的日子。
那当然是比当年拼,当年他是打一打缩一缩,还不能被人发现,累的很。
“我要速战速决。”沈湛拍了拍裘戎的肩膀,冷哼一声,“我可是刚成亲,媳妇还在家等我呢。”
裘戎一愣哈哈笑了起来,“八哥,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成亲了。”
“那是。”沈湛道:“老婆孩子热炕头。舒服着呢。”
裘戎哈哈笑着和沈湛去了营帐,沈湛拿个图出来,上面是临时画的对面城外的营长图,密密麻麻的帐子谁也猜不到哪个帐子是主帅的,“通过前两日交手,此人生性狡猾也并非不怕死的,照这样看他很有住在这一片。”他在营长后方的一片区域划了一下。
在前面和左右两边都危险,但也不能落在最后方,因为若有人敢来刺杀,中间和两边目标是比较显目的。
沈湛说着拿了一套元兵的衣帽出来,“前两天拔下来的,试了试刚好穿。”
两人商量着细节,天已经黑了下来,夜里更冷,城墙上的兵冻的扛不住,沈湛让人抬了酒上去,一个时辰轮换一岗,城外也点了火堆,几万人静悄悄的,一点嘈杂都没有。
夜色渐深,白天努尔哈赤没有被骂出来,所以沈湛单枪匹马的出了城,城楼上裘戎紧紧盯着夜色里的那抹黑影,直到看不见。
他们不敢有异动,和昨天一样,该有多少人守城还是多少人,静静盯着对方的军营。
而城门内,一万兵早就静悄悄的列队待命,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只能沈湛的信号,他们就会冲出去。
裘戎紧张的来回走,可一直等到下半夜也没有消息,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沈湛出现在他身后,他看着一愣,道:“八哥,你从哪里进来的。”
“爬山,不敢走城门。”沈湛一头的冰碴子,胡子眉毛都冻的硬邦邦的,手破了,腿膝处的衣服也蹭破了,他拿了小兵的酒喝了一口,人才缓了一口气。